柳青芜回过头，模糊的视线映出一个瘦小的影子，身边死死扣住柳瑜后脖颈的，是今早在玉笙斋给她开门的婆子。

“你放开我！姐姐……呜呜，爹爹被砍头了，姐姐我好怕……”柳瑜的呜咽声音越来越近，听在柳青芜心中却是晴天霹雳。

“什么……”柳青芜当下感到一阵晕眩，泪水便再也收不住了。她还是晚了，她又失去了一个为数不多的亲人。

“瑜儿别怕，姐姐在呢！”柳青芜跌跌撞撞爬向那个小身影，却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掐住风瑜的婆子一脚踢在胸口。

“夫人……”喉咙一阵腥甜涌上来，柳青芜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阿翡满脸泪水跑过去跪在她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柳云罗一个转身坐到了身侧镂空雕牡丹的紫檀椅上，笑的像只随时都要摄人魂魄的妖艳鬼魅。

“堂姐，你瞧瞧你这一生多可悲！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知道了也无妨！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只知道是难产，却并不知道也是我动的手脚吧？原本你妹妹也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可惜我找的接生婆太怕事，只动手脚弄死了你娘，却留住了柳瑜的贱命！唉，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一家现在也要在地底下团聚了！”

“你……你害死我娘？柳云罗，你好恶毒！我娘哪里对不起你，你下此毒手，不得好死！”柳青芜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柳云罗一席话使她又一次如遭晴天霹雳，浑身冰冷。她的娘亲在她嫁入侯府不久后便因妹妹出生难产而死，没想到，竟然也是被自己曾经乖巧的堂妹所害！

“为什么？哈哈！我未出阁便思慕侯爷已久，侯爷却娶了你做正房夫人！你在侯府我伤不到你，就只好在你娘家下手了。不过堂姐你可不要怨我，说到底，是你害死了你的全家！”

柳云罗挑着舌头说的轻轻巧巧，触碰到柳青芜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却又是一阵剧痛无比，支离破碎。

原来真的是她眼瞎，五年前就眼瞎，误以为嫁了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柳青芜用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一字一句哀求道：“瑜儿只有五岁，她什么都不懂，我求你发发慈悲饶她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饶了她？我可没这个胆子！”柳云罗轻蹙细眉故作娇弱，一步步走到柳瑜的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柳瑜稚嫩的脖颈。

柳瑜身边的婆子识趣地退到一边，将一边早已泣不成声的阿翡带了下去。

柳瑜失去了禁锢哭喊着向柳青芜的身边跑去，谁知才刚挪动步子，便被柳云罗揪住后衣领一把拽了回去。

“不要！求你不要……瑜儿！”柳青芜几近绝望，却只能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拉住柳云罗的衣角。

柳云罗被柳青芜无力地模样逗得大笑，一脚踏在柳青芜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后，再次将手移上柳瑜的脖子，道了句：“你妹妹，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话音刚落，柳云罗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狠，放在柳瑜脖子上的手瞬间用力。柳瑜挣脱不得，只能任由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姐，姐姐……”终于，柳瑜口中的最后一丝呜咽声也随着柳云罗的动作消失，柳云罗像扔垃圾一般，将柳瑜向后狠狠推倒在地。

原本尚能勉强视物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不堪，此时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柳青芜只能摸索着抱起倒在地上的已然没了声息的柳瑜，心如死灰。

柳青芜目光涣散地抱着柳瑜，自顾自地喃喃：“不过为了正室夫人的位子，你竟可以如此恶毒。你、柳将军、你娘、沈家，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既然你们不放过我，若是我变成厉鬼，也一定要你们偿命！”

柳云罗不屑的哼了一声，已经懒得再同柳青芜费口舌，于是便转身进了院子，再次坐在了墙边的紫檀椅上。

一边的丫鬟知道时机已到，转身去到屋子里端出个盛满酒的白瓷盅，恶狠狠地掰开柳青芜的嘴，将杯中的毒酒灌了进去。

柳青芜丝毫没有反抗，自始至终惨白的双唇都挂着一抹淡然的冷笑。

若能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嫁给沈轻舟，她要他们所有人偿命！

若能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对那些心如蛇蝎的人手软，她要他们百倍奉还！

若能再重来一次……

心头的绞痛让她再也没有思绪想更多，喉咙涌上一阵腥甜，柳青芜只觉浑身冷汗直冒，随着怀中的柳瑜一起彻底瘫倒在地上，眼前再也没了光亮。

“侯爷，您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朦胧中耳边传来柳云罗讨好的娇笑，随后便是沈轻舟淡淡的回应。

“嗯。夫人赶紧把府里收拾一下吧！也好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身份。”沈轻舟语气中满是宠溺，大概是以为柳青芜已经死了。

也好，临死之前证实了沈轻舟并不是无辜的，她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

柳云罗一听沈轻舟这话，笑得更加得意，故作拿不定主意的模样，试探着问了句：“那，扔去乱葬岗？”

沈轻舟回过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柳家姐妹，毫不在意地吐出三个字：“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