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窗外，有一株白玉兰，花期已过，那枝头，却仿佛还留有余香。

婉娘安顿好了青语，这才来到将军的书房里。

将军坐在书桌后面，神情落寞。

婉娘见了他这般神情，忍不住叹息，道：“将军，并不是她，你何必耿耿于怀，她早已经化作白骨了。”

别的人是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这样提起那个女子的，但是婉娘敢，也只有婉娘敢。

他何尝不知，他沉默良久，才答道：“小婉，并不是因为蝶舞，你刚才看到了么，那个女孩子头饰之上的那只朱白的蝶，那不是饰品，那是真的蝶。”

婉娘一愣，细细回想，倒是没有注意，心思一转，愕然不已，“将军介意的，只是那只蝶？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位池青语姑娘跟信王和贵妃之死，有关？”

将军不语，却突然拉起自己的衣袖，日光清越，能让婉娘很清楚的看到，将军的手腕之上，有一支朱白的蝶蛰伏。

透明的朱白的蝶，那翅，还在窗外吹进来的春风中，轻颤。

“将军，这是……”婉娘惊愕不已，愣愣的看着将军手腕之上朱白的蝶，面色如死。

“昨夜，我从灯会上回到卧房，才发现的，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何时蛰伏在我手腕之上的，这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信王和贵妃突然暴毙的原因，昨夜，我应该也是要被刺杀的对象之一，但不知为何，这蝶却似乎并没有想要我的命，或者说，暂时，还不想要我的命。”将军的神情却已经自如，半分不见刚才落寞。

“将军……”婉娘惊慌，将军却道：“不必如此惊慌，小婉，这只是一只普通的蝶，我昨夜已经试过，除了不能运气行功，我其他的行动，如常自如。此事暂时先不要告知轻寒，免得他担忧。”

这是一只蝶，也是一种威胁，不杀他，是的，他也很清醒，这只是暂时。

“可有办法？”

将军不语，无谓一笑，“小婉，不必如此，那人既然并未想要杀我，自然是有求而来，只不知道那人所求为何，耐心等等吧！”

必然是有目的而来，但既是如此，倒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日暖，轻风，青花麦田。

“我不过随口一言，你又何必真的毁掉这一顷麦田。”秦夜的声音清透了这三月的暖阳，令人心生暖意。

他走近，却被小牧那冰冷的眼神生生冻在原地，令他脸上灿烂的微笑也是一怔。

“你刚才竟然也在？”小牧冷冷的看着他，问。

她诧然，只因那一刻，她根本没有感觉到这方圆百里之内，还有其他的人存在，若有人在，她却未曾察觉，那么，那人的修为必然在她之上。

离了玉冥宫，竟然还有人修为胜过她，她怎能容忍？

“刚才是指……你毁掉这顷麦田的时候吗？”秦夜挑眉，耸肩，“很显然，我遗憾的错过了那壮观的一场！”

遗憾么，不，他一定不知道，那才是他的幸运。

小牧凌厉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尖锐，就连姿态，似乎，也变得谦卑。

“你今天很不一样，小牧，你没有出什么事情吧？”他自然的贴近，甚至，牵了她的手。

熟稔，而，亲近。

小牧不动，抬头直直的看着他，“是么？”

“自然是。”秦夜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的功夫长进了，简直都要超过我这个师傅了，难道昨夜那个人，真是你？”

“昨夜的什么？”小牧不动声色，反问。

秦夜高深一笑，“昨夜入我梦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你。”

他的笑很好看，好看得，带着某种支离破碎的残忍。

一页绿茶。

如同一柄锋利的飞刀，从麦田深处直直的飞过来，悄无声息，直指小牧的眉心。

无声。

秦夜还牵着小牧的手，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小牧的眸色却暗下来，嘴角轻轻漾开一个冰冷的微笑。

有血滴落在那青青的麦禾之上，很轻的声音很好听，如同一曲清冷的小调。

“小牧……”秦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手，一枚茶叶穿透了她的手掌，有一半还嵌在她的掌心之中。

小牧的脸色如常，竟无半分痛意。

秦夜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麦田深处却有更多的茶叶直直的向着他们飞射而来。

秦夜已经察觉了危险，因为他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剑，然而，那一剑却不是阻挡那些锋利如同刀片的茶叶的，而是，砍向了他身侧的小牧。

他的动作很快，他的左手还牵着小牧的右手，他们距离太近，小牧绝对不可能躲开他突然狂砍而来的那一剑，就算她躲得过那一剑，也绝对躲不过那样多的茶叶飞刀。

秦夜的嘴角已经有得意的微笑，冰刃，寒光，绿禾，红血，一切，都在这麦田里，和成了很美的一幅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