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麟市作为一个北方城市，虽然刚刚入秋，但晚上已经有些冷了。近郊有许多地方的路况并不好，虽然不至于年久失修，但是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道路上已有了许多不知深浅的水坑，前面的路灯也坏了几盏，好在今晚是个晴天，那些水坑反射着月光，像是漫画中某些人物发现真相之后反光的眼镜。

一辆破旧的金杯出现在道路尽头，车身上油着《逼近科学》录制组几个字，有的字已经斑驳，远光灯将道路照的晃眼，这片本来有一片老房子，但是前年拆迁之后就一直没有盖新楼，据说是因为有几户钉子户迟迟没搬走，所以新楼无法施工，光线的边缘确实能看到几栋矗立在杂草中的三层旧楼，墙体遍布污迹，红色的“拆”字在灯光中格外刺目，大多数窗户都已经没了玻璃，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是在注视着这片曾经繁荣如今已经荒芜的土地。

草丛中偶尔传来流浪猫的叫声，像是婴儿啼哭一般，几声有气无力的虫鸣是猫的合奏者，秋天已经来了，它们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仿佛多叫几声也不愿意，但是这些车里的人并听不清，老式的车载音响传质量虽然不高，但好在声音特别大，足以让车里的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音响里放着《生还者》，余文乐的嗓音沧桑且深情，仿佛一段故事从那个破旧的音响中娓娓道来，只有司机老周在跟着音乐低声哼唱，其余人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在忙着手中的工作，毕竟虽然这次的题材让他们很感兴趣，但那位村长一拖再拖的态度让他们也有一肚子埋怨。

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在暖和的被窝里，他们却要挤在这样一辆除了空调没风哪都有风的破车里，赶赴一个在城市边缘的小村子。

老周是老司机了，他没有年轻人那么多心思，出来干活哪能那么多抱怨，虽然晚点好歹也算加班，有钱拿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过，这段路晚上经常有运建材的卡车通过，那种大卡车万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掉下来点钢筋水泥什么的，这一车人基本也就交代到这了，而且他估摸着回来的时候肯定就后半夜了，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而且大车过得也更多，所以他特意在口袋里多揣了一包烟，不过现在也快没了半包。

半支烟的烟灰已经续了很长，银灰色的灰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把烟灰抖到窗外，回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东西猛地撞在挡风玻璃上，他下意识的一脚刹车，面包车猛地减速，车上的人都被晃了一下。

“老周，一惊一乍的干嘛呢，我这设备都撞了。”后座上调试摄影机的黄毛被撞了一下头，不耐烦的说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姑娘不确定的说道：“刚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周师傅，怎么了？”跟吴弦歌他们见过的小何问道。

“没事儿，好像是个球，我下去看看。”老周说着便开了车门，嘴里嘟囔着：“大晚上的，谁能在这打球呢……”

小何也跟着下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小伟，你陪娜娜在车上待着吧，我跟周师傅下车看一眼。”

小伟点点头便又低头关心他的摄影机撞没撞坏。

小何下车之后看到老周在车前弯着腰似乎在看车有没有被撞坏，小何过去看看情况，却看到老周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篮球，老周纳闷道：“这是谁啊大半夜的打篮球吓我一跳，差点把挡风玻璃给打坏了。”

小何接过篮球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纳闷。

两人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小女孩说道：“叔叔，能把我的球还给我吗？”

大半夜的两人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均是心中一惊，回过头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女孩已经到了他们身后，这小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梳着一对羊角辫，老周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到这么个小姑娘，也只能耐着性子的跟她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这玩呀？”

那小女孩却不说话，只是伸着两只手看着他们两人，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小何却觉得有心渗人。

老周却没注意到小何的变化，他有心找这孩子家的大人说道说道，再说小孩这么晚在外面玩也危险，他们也正好把孩子给送回家，他便连哄带吓地说道：“你家住在哪里呀，你要是不告诉叔叔，叔叔可把球拿走了啊？”

小姑娘依旧不说话，伸着手看着两个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老周也觉得这小孩也不大对劲，感觉她的眼睛无神，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睛，反而像是一个对世界失去希望的人。

老周虽然心里害怕，但却不想被一个小女孩唬住，他还想再说两句，小何却把篮球放到小女孩手里，说道：“不早了，不要再外面玩了，你快回家吧。”

小女孩转身要走，老周不满的说道：“你这孩子就这么走了啊？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啊？”

小女孩却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就走，一步一跳捡回球很开心的样子，连两个羊角辫也随着步伐一跳一跳的，但是老周和小何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那小女孩的后脑勺上依旧是一张脸，那张脸与他们见到的一模一样，没有感情的眼睛依旧看着他们俩，甚至连脸上僵硬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小女孩往草丛深处走去，视线却一刻没有离开过他们。

小何吞了口口水，拽着老周逃回了车里，两人上车之后便一句话不说，老周掏出一支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火。

小伟和娜娜刚才在车上，并没看到小女孩后脑上的脸，虽然也觉得这个时间一个小女孩在这玩球有点奇怪，但也不至于把他们俩吓成这样。

“怎么了？”小伟问道。

小何摆摆手说道：“别问了，周师傅，快点开吧，咱们今天在村住一宿，明天早上再回去。”

“嗯。”

周师傅应了一声便起手挂档，坐在副驾驶上的娜娜却叫了一声。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