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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QQ号多少
徐良不经意一句“你恋爱了没”,竟然成了那神奇的引子,勾出了简洁心中雪藏了十七年的异类。
十七年说长不长,却恍如隔世。无迹可寻,却又恍如隔日,那种訇然记起的强烈冲击,令简洁恸哭流涕。
原来朦胧的感情四岁时就已经发生,所谓忘记只是暂时没能想起,异类早在简洁心中悄然成印。
十七年后,当简洁从“沉睡”中醒来,所有的印记已丝丝入扣、深入骨髓,和她的灵魂生长一体,才有被撕裂掀开那一刻的痛彻心扉。
简洁坚信十七年前与异类那一场邂逅是真实的发生,但她心中清楚,即使异类再次出现,这样的感情也必然不被祝福,是令人绝望的。
但简洁却固执地沉浸在自己荒谬的幸运和幸福里,她感谢异类呼唤她的乳名并闯入她四岁的世界,感谢异类给了她十七年相忘的自在无虞,又感谢异类重回她的记忆……
真的很荒谬,简洁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异类,并甘心情愿安静地、不露痕迹地守护那份注定绝望的爱情,无法自拔、无药可救。
但除此之外,生活一如平常。
简洁收到来自重庆西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商贸系,市场营销专业。
“西南大学,还是国家211工程学院欸!”徐良看着百度,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老姐你终于上大学了。”
“荣昌校区,小妈生的!”简洁不以为然,眼窝里却都是笑意。
而真正令简洁感到开心的,是自己虽然依旧为爸爸的离世感到无尽悲伤,但那个离别的钢琴之夜简洁已然明白:她幸福快乐,爸爸才会安心!
不仅爸爸,于之每一个爱她的人,也是如此。
老王很多年前与发小付辛在成都合伙开了一家药材铺,后来自己又在远慧楼下开了一家迷你面店,便很少去药材铺晃荡,反倒喜欢呆在小吃店享受小店里的大厨人生。
“我主要负责进货,因为我有门路,销售嘛,付辛更合适,毕竟他是医学院毕业的,还自修了商贸,专业、高才。”老王说。
不过后来付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拿下了进货渠道,然后釜底抽薪甩掉老王,狠狠地抽了老王对他的信任一耳光。
付辛负心,一语成谶,只是老王当时没有明白。
不过没两年,付辛又被他的哈尼给釜底抽薪了,说玄一点,因果报应,天道循环,可曾疏漏过谁?
那个暑假,老王邀请简洁去成都,他的“王婆子”看着竹竿儿似的简洁,说:
“前年来你瘦,今年来你还是瘦,浪费粮食说的就是你。从明天起,每天早上让小王给你煮二两牛肉面,我就不信,一个月不能让你长十斤。”
“装逼遭雷劈!”简洁心里实事求是地反驳,却没有说出来,只在脸上赤果果地写着:我怀疑!
“长不了十斤让你妈来找我!”
“那还是算了吧,就我妈那柔柔弱弱的性格,我就不指望她能为我伸张什么正义了。”
因为修二环高架,加之旁边的一个高校迁走,小店生意并不想以前那么火爆,但一日三餐的饭点时间夫妻俩总是忙到够呛。
简洁是个懂事的女孩,没有因为老王的“王婆子”让她只管照顾好自己,想玩什么自在玩,想吃什么给老王说便真把自己当公主或者皇帝。
简洁每天早起洗漱吃完饭之后便安安静静地束上围裙帮忙招呼客人、拾掇碗筷、擦桌子、扫地。
远慧楼和两年前简洁第一次去的时候几乎一样:一楼中餐、二楼西餐、三楼娱乐、四楼娱乐、五楼娱乐,再往上就是洗浴保健、美容养生,顶楼是超级会议室,楼顶是空中花园。
除了小厨子和服务员一波一波的来,又一波一波的走,保安和清洁工都还是熟悉的面孔。
负一楼闲置了很多年后终于被装修成了台球室,守在吧台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瘦削小伙,一听到门口“欢迎光临”的提示音响起,第一反应是去拿杯子倒水,似乎哼着歌,动作轻熟。
简洁给人的感觉也和两年前一样:长发齐腰,通码的白色体恤、紧身的七分牛仔裤、板鞋,走路的时候左手牵着右手,或者将双手指尖整齐地插进裤兜里,碰到清洁工老夫妇她会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打招呼,甚至熟络地聊上几句。
而经过保安室的时候,呃……感觉却是异样的,发自灵魂的不自然。
每次经过保安室的时候,简洁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刻意矜持、刻意镇定、目不斜视,走过之后才如释重负,忍不住长长地舒一口气。
保安室有两个保安。
一个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儿子刚学会走路,女儿六岁的样子,喜欢唱歌,声音甜美清澈,小小的个儿,唱起歌来却能爆发惊人的能量。
简洁很喜欢听小姑娘在地下室的房间里拉开嗓子唱飞儿的《天涯》。
另一个简洁不知道,她没有八卦的习惯,更不会刻意去打听一个陌生人。
另一个保安看起来更像是藏民,皮肤麦黑胜过非洲土著(简洁认为),粗糙到有些过分,浓眉大眼,高鼻阔唇,因为长期抽烟,牙齿被烟渍熏得賊黑,他不装酷的时候依然散发着隐隐的霸气。
简洁发现他车技很好,大笑的时候会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他明明豪放不拘小节,阳刚洒脱大气,纯粹,但给简洁的感觉却是矛盾的,他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阴柔狠厉。
不知道为什么,简洁觉得他是一个保安,和一个巨大的迷。
有一次简洁经过保安室的时候朝窗户看了一眼,窗户里那个保安不知本来就面朝这边,还是确实在看简洁,总之,那一刻,四目相对。
对方是平静淡然的样子,却分明透着似有若无的挑衅的倔强,目不转睛。
简洁平静如故,内心却尴尬窘迫,可劲儿地调整面部神经,才得以微微一笑,不自觉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算是化尴尬为玉帛。
然后每天每次简洁经过保安室,不经意看去,他都面朝简洁,平静淡然目不转睛,简洁朝他微微一笑,他也朝简洁微微一笑。
两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他去老王店里吃面,简洁不招呼他,他也不招呼简洁。
他和老王的“王婆子”熟络地打招呼,叫她“老板娘”,老王的“王婆子”则直呼他的名字:陈鸣。
陈鸣又和老王谈天说地,毫无顾忌地玩笑,两个男人一开嗓子都是自带洪荒之力型,哈哈大笑的时候媲美天雷滚滚,令简洁嫌弃,忍不住直皱眉头,于是假装低头来掩饰。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简洁告诉老王的“王婆子”她得回家了。
“那啥,你这一个月的牛肉面算是浪费了。”简洁讪讪地坏笑着说。
“去过称啦??没长??”老王的“王婆子”明显失望,并隐隐感到肉疼,要知道,每天那二两面上面,她可是给简洁狠狠地舀了一满勺子牛肉疙瘩。
“怪我咯!”简洁耸耸肩,一脸无奈。
陈鸣正在店里吃面,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简洁,又低头继续吃面。
下午的时候陈鸣和另外一个保安以及那群小厨子聚在老王店门外的人行道上,一群人闹闹嚷嚷,大声地吹着牛bī,似乎谁的声音大,谁讲的就是真的。
他们传递着把玩一把仿真枪,像模像样地端着,瞄对面装修换下来的“简阳羊肉汤”招牌,攀比谁的枪法更神。
简洁出门,看着一群男人闹闹嚷嚷的占完了整个过道,根本就看不见她,更别说主动给她让过的意思。
简洁不由得有些愤懑,郁闷地站在那里,继续愤懑。
陈鸣一枪打中对面的“靶心”之后才高冷地俯视了一眼简洁,依旧没说什么,小厨子们屁颠儿颠儿地赞美他。
简洁内心怒火中烧,愤怒地想象自己变身绝世女侠客,展开凌波微步,只一招“降虫一巴掌”,“啪”“啪”“啪”“啪”“啪”打得小子们跪地求饶之后,才敢满地找牙。
哈哈哈哈……
一时间简洁竟觉豪情万丈,心境也豁然开朗,“女侠疯”的后劲竟然支撑她走了过去,伸手向陈鸣:“我可以玩儿吗?”
“可以!”陈鸣微微有些诧异后,才毫不介意地把枪递给简洁,他想,一个小女生,能把枪玩出个什么花儿来么?
简洁后退几步,瞅了瞅他们旁边的不知名的树,叶子和牛眼睛差不多大小,问:“打哪一片?”
“什么?”
“树叶。”简洁不耐烦地嗷嗷。
陈鸣看着傲娇侧漏却一脸认真的小女生,有些忍俊不禁,小厨子们更是不以为然地直接嘲笑了起来。
“那一片!”陈鸣心中好笑,不以为意地随手一指。
简洁也不以为意地瞄了一眼,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扳动了扳机,塑料子弹却像一只刻意讨好主人的狗,“piu”地扑过去咬穿了那片树叶,干净利落。
所有人都懵逼了。
土狍子!简洁心里“教育”他们一句,开森地心飞扬。
“不用崇拜我!”简洁见好就收把枪还给陈鸣,傲娇的小眼神所过之处,小厨子们慌不迭给神枪手侠女让道。
简洁走过人群,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神差鬼使地问了陈鸣一句:
“你QQ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