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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勾魂劲儿
刘诗艳听着二人对话,勉勉强强产生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纠结的情绪。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山猫,原来是山魈。
年轻猎人说:“爹,你还犹豫个啥?娘的病拖不起。这个鬼东西是轻了点儿,好歹也能剔下三四十斤肉。”
老猎人一咬牙,点头道:“中!再往前走走,那有水,咱就在那儿把这东西解决掉,不能带这东西回家。”
俩人合计好,脚步加快,将她抬去小溪边。
刘诗艳被敲了一闷棍后,脑子又变得浑浑噩噩。但她隐约中知道,那二人是要宰了自己。她害怕,想要呼救,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不,不是说她无法出声,而是……无法求救。无法去求别人放过自己、救救自己。
也许,她是一只有尊严的山魈。
她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可以思考一些简单的事情。例如:逃跑。
小溪隐匿在丛林中,周围生长着数棵大树,以及一整片的杂草和灌木。猎人寻了两棵低矮的树杈,正欲将刘诗艳架到上面剥皮割肉。
她却突然发力,晃动起身子,整个人连同木棍一同摔落在地上。
老猎人的经验十分丰富,操起木棍便向她砸去。
她顺着山坡往下一滚,避开了老猎人的袭击。
年轻猎人提起弓箭,照着她射去。
她的手脚被捆绑着猪蹄扣,没法奔跑逃窜,只能一路借着向下的山势,翻滚着躲避开猎人的袭击。
当翻滚的速度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时候,整个人便如同一颗圆润的珠子般,偶遇一个小坑,便会弹跳而起,然后接着快速向下翻滚。
猎人父子怕她逃出去后回来报复,于是拼了命地追赶着。
她下滚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消逝在猎人的视线里。
待她的下滚速度稍缓,身下突然腾空,直接掉入一处并不深的杂草丛中,砸到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上面。
被砸之人是县里的粮铺老板,人称张三爷。他此刻正躺在铺好的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晃动着二郎腿,睁眼望着天,美滋滋地等着某人前来赴约。
他心情甚美,忍不住哼起了勾栏院里最盛行的小调儿。这尚未哼唱到兴头上,只觉得天降异物,罩着自己的面门以不可抵挡之势拍来。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张三爷所处的位置长满长长的杂草,头顶右侧还有一棵小巧的歪脖树,若他躺下前,再往右边挪些位置,被砸得就不会如此惨烈了。刘诗艳觉得疼,全身无一处都疼。她想要忍痛爬起身,却因脑子发晕,又跌回到肉垫上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挪着身子爬起来,这才看清楚被自己砸晕过去的肉垫,乃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当
然,被她砸过之后,已经不确实还是不是活生生的了。
男子已到不惑之年,却保养得十分得当。身着细棉衣袍,外搭一件长袍,腰间佩戴一块成色一般的玉佩,以及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
刘诗艳果断伸出手,拔出匕首,翻转刀锋,用来割断捆绑在自己手脚上的绳子,然后随手将刀扔掉,又去扒那人的外袍,欢喜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不远处有杂草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传来。
她立刻侧耳去听。
来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踪,边走边拉长了调调儿抱怨道:“哎呦呦,这么个破地儿,让人好找!昨儿新染的指甲,顶顶好看的颜色,就这么被刮花了。
这一路行来,磨得脚底生疼。若是出了茧子,可就可惜了人家这双软玉似的足。”
那声音明明字正腔圆,却裹着江南特有的呢喃软语。似是在唱戏,偏偏又没有咿咿呀呀个没完没了。
于是,那些抱怨的话,听在人的耳朵里,竟有几分酥软人心、甜如浸蜜,就好似一只勾人的滑腻小手在轻轻地挠着你的胸膛,又好似一只灵巧小舌舔了蜜糖,哺进你的嘴里,全身上下岂是一个舒爽了得?
杨世秀身披艳红色的斗篷,头戴白色幕篱,行走间婀娜多姿,举止间更见风sāo。
杨世秀分开长长的杂草,隐约看见那躺在毯子上的张三爷,于是轻笑一声,摆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步行来,弯下腰,一手摘掉幕篱,一手去抓张三爷的的手,调笑道:“官人今儿要尝个野味,杨世秀这就来与你一起乐呵乐呵。你且心疼心疼人家,嗅嗅这颈间的汗……”
张三爷没有反应,杨世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忙伸手探向张三爷的脉搏。这时,一声细微的树干摩擦声由头顶传来。
杨世秀十分警觉,立刻举目向上望去。
一张既丑陋又恐怖的大脸,就出现在杨世秀的头顶上!
杨世秀吓得不轻,瞪圆了一双猫儿似的媚眼,紧紧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那怪物的眼神凭地可怕,就仿佛饿了很久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将杨世秀吞下,慰藉五脏六腑。
是了,刘诗艳感觉很饿,想要吃……肉。
倒挂在树上的刘诗艳没有感受到杨世秀的威胁与敌意,便没有急着暴起伤人。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杨世秀竟然暴起伤兽!
前一刻,杨世秀还处于静止状态;后一刻,杨世秀却突然发难,一个难度系数非常高的原地空翻,将刘诗艳踢下了树。
紧接着扑上去对着刘诗艳一顿拳打脚踢,翻跟头大劈胯、旋风腿外加夺命追魂二指禅,愣是以无比利落的武打手段将其痛殴一顿。
很难形象,这样一个妙人会瞬间变身为江湖暴徒。
刘诗艳被打晕了,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杨世秀一甩披风,嗤笑一声,双手掐腰,扬起下巴,傲娇道:“瞧你那怂样!”
杨世秀此刻的声音与刚开始的说话声完全不同。他刚开始的说话声是娇媚的女声,而此刻竟然变成清朗的男声。
那声音出乎意外的悦耳动听,令人有种翩翩公子当如是的感觉。当然,这得先排除他说那话的意思。
刘诗艳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望向杨世秀。这明明就是位母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公的?阳光从杨世秀的头顶洒落,将他那身红袍镀上了一层金光,仿若烈火般燃烧着妖冶的美丽。杨世秀长着一双清透的猫眼,偏偏眼尾处向上飞扬了几分,便有了三分慵懒和四分轻佻,以及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勾魂劲儿。
他的鼻梁挺直,鼻肉圆滑,一张涂抹着浅色胭脂的嘴巴,十分饱满。他的脖颈修长,若不细看,竟看不出喉结。
此刻,他的下巴高高扬起,衬得那脖颈越发的修长纤细,竟有了几分优雅与肆意,以及那丝单薄与脆弱。
杨世秀的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十指尖尖犹如粉玉。他美得冶艳,行事风流,很多人都以为他叫妖九,而非杨世秀。
杨世秀有一头极臀的长发,被他编成了一条辫子,垂在了左肩。发尾用一根金色的发带系着,衬得那长辫越发的黝黑顺滑。
微风拂过,绿草沙沙作响。杨世秀额前的碎发飞舞起来,他张扬地一笑,与万千青绿中摇曳出一朵带毒的曼陀罗。
发丝随风舞动,就像他的妖媚在生长、延长,一路探进你的心里,轻轻缠绕,死死纠缠,再想拔出来,非要了性命不可。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就如同杨世秀的骄傲一般,随时可以被人踩在脚下。
刘诗艳傻愣愣地望着杨世秀,觉得他真是好看。她也十分好奇,那个好看的人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她知道,公的胯间是有根小棍子的。母的,没有。那个好看的人,到底有没有?
杨世秀见刘诗艳不堪一击,在心里为自己的身手喝彩三声。他见刘诗艳的目光竟从自己的脸上滑到了胯下,还狠狠地吞咽下一大口的口水,他仿佛都能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刘诗艳眼中渗出的光着实吓人得很,大有饿极了的人看见大肥肉片子的劲头。
杨世秀只觉得胯下一紧,好似生生地疼了一下,气得抬腿将刘诗艳踹倒在地,唾了一口,狠狠骂道:“你也敢窥视小爷的货?”
收回腿的时候,地上有根小手指粗细的干枯树杈划过杨世秀的腿,他吓了一跳,忙低头去查看自己的裤腿。
见裤腿无恙后,又翻看起自己的衣袍和披风,确定没有划伤后,这才嘘了一口气,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铜镜,左左右右地照了照自己的脸,见美貌无损,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又随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拎起了长辫摇了两圈,视线突然停留在发梢上。
他看见有几根头发的末梢已经分叉,便皱着眉头,用牙齿咬掉分叉,“呸”地一声吐到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才发现那个原本应该等他前来相会的张三爷竟然还躺在地上没醒来。杨世秀提着衣袍下摆,蹲在张三爷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人还活着,也没受什么伤,便撇了撇嘴,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张三爷的腰,想要弄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