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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难以从之
任她如何撕扯挣扎,离那只本狗子却始终有一指的距离。刘诗艳讨厌这种被束的感觉。她在咆哮之后,开始尝试着静下心来观察。只要能拿到挂在门口的钥匙,她就能逃走。
瘸腿狐狸和本狗子以及独眼猫头鹰被刘诗艳凶猛的样子吓到,纷纷避开她,躲在木板房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锣打鼓声,随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哼唱声,以及众人的喝彩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拉开了木门,将瘸腿狐狸、独眼猫头鹰和本狗子带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众人吆喝嬉笑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瘸腿狐狸叼着一只鸡骨架,独眼猫头鹰叼着一只死老鼠,本狗子叼着一根大猪腿骨回来了。
刘诗艳见那三个小东西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停下,然后美滋滋地吃着自己叼回来的食物,她隐隐约约开始明白,杨世修扔给她一根棍儿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用双手捡起那根棍儿,然后高高举起,准备横扫那三只小动物,抢它们的吃食!
突然,木门被拉开。
杨世修穿着一身暗绿色滚红边的对襟长袍,腰上系着一根由暗红色长线编织而成的粗绳,粗线的两端各垂着一只长长的同色流苏。他赤足踏着一双木屐,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噔噔声,就像踏在人的心上。
他的领口开得及低,漏出胸前白嫩嫩的肌肤,引入墨绿色的衣袍里消失不见,勾得人越发的不能冷静,恨不得撕了那碍眼的衣袍,尽快触摸那份温软细润。
他就像燃烧着的火焰般,跳跃在刘诗艳的眼前。
阳光倾泻而下,落在杨世修的身上,将他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虚影,你越是想瞪大眼睛将他看清楚,越是看不清。你只能眯起眼睛,尽量远视他。
你以为这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虚影,却不知道为何,他竟突然闯进你的心里来,用那沾了蜜糖的蝎尾狠狠地刺你一下!痛,却难忘。
刘诗艳眯着眼,看向杨世修,再一次关心起他是公是母的问题。
杨世修眨了一下猫眼,眼中划过震惊与意外,若自己来晚一步,怕是招招、财财和进进就要变成食物了!
这鬼东西,果然还得他来降服呀!他看着刘诗艳不情愿地收回木棍,甩了一下自己的长辫子,朗声一笑。那样子真是轻狂与妩媚并存,端得是风流酥骨、秀色天成。
杨世修就像没看见刘诗艳手中的棍棒般,拎着篮子走进木板房,轰开围在自己身边直打转的招招、财财和进进,站在刘诗艳面前,从篮子里抓出一个黑面馒头,在刘诗艳的眼前晃了晃。刘诗艳全身上下都黑不溜丢的,唯独眼白证明了她的身上除了黑还有其它色彩。她的眼睛随着杨世修手中的黑面馒头在左右摇摆,那样子有几分可笑。
杨世修温温柔柔地望着刘诗艳:“饿了吧?”
刘诗艳咕咚一声吞咽下一大口口水,伸手就要去抢黑面馒头。
杨世修向后退开一步,笑道:“你以为是给你吃的?嗤……别做梦了!当我的话是放屁呢?你得自己养活自己,没有本事,就得饿着。喏,你看着。”
眼尾一挑,扭腰转身,墨绿色的衣袍、红色的包边,划出一道唯美的弧线,就像一朵在暗室里悄然摇曳的异世之花,吐出的是毒汁,展露的却是妖冶。
杨世修冲着三只小东西打了个响指。
独眼猫头鹰扑腾扑腾地飞下树干,在地上溜达着。本狗子顶着一只“帽子”出现,呆头呆脑地尾随着独眼猫头鹰溜达。
那只“帽子”突然动了一下,露出瘸腿狐狸的小脑袋。原来,这只帽子竟是瘸腿狐狸伪装的。但见它叼着一根小木棍,照着独眼猫头鹰的脑袋便砸了一下。
独眼猫头鹰回身去看,瘸腿狐狸立刻又伪装成帽子,蜷缩着身子,趴在了本狗子的头上。独眼猫头鹰继续溜达,再次遭遇瘸腿狐狸的偷袭。
如此反复三次后,独眼猫头鹰与本狗子打在了一起,纷纷倒地身亡。瘸腿狐狸学着人的样子,掐腰大笑。
杨世修笑得前仰后合,随手将黑面馒头扔给了瘸腿狐狸。
“哎哟……”杨世修的头突然被棍子砸了一下。他立刻转身去看,却见刘诗艳的脚边有一根木棍。而此刻,她正蹲在地上,盯着瘸腿狐狸看。仿佛打他的不是她。
杨世修哼了一声,警告道:“别和小爷耍花样!”转回头,又从篮子里抓起两个黑面馒头,分别扔给了本狗子和独眼猫头鹰。
独眼猫头鹰将黑面馒头给了本狗子。本狗子会抓耗子补偿独眼猫头鹰。
“哎哟……”杨世修的头又被砸了一下。他迅速转回身,用手揉着头顶,猫眼瞪向刘诗艳,怒声道,“你给小爷起来!竟学会下黑手了!”
刘诗艳不理杨世修,就仿佛听不懂话似的左瞧瞧又看看。
杨世修恨恨地上前一步,踢了刘诗艳一脚,转身便走。走出两步后,他突然回头,想要吓刘诗艳一跳,却见她只是傻乎乎地蹲在地上。
杨世修调皮地皱了一下鼻子,继续向门口走去,唇角悄然勾起,笑了。这个鬼东西,竟学那招招的伎俩,偷偷用棍子砸自己,可自己不是进进呐!
突然,背后有劲风袭来!
此力道不似前两次那样轻柔、没有敌意,以至于杨世修放松了警惕。这次的突袭十分迅猛,就像有预谋一般。
杨世修本以为自己能躲得过去,却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刘诗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
杨世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摇摇晃晃,试图让自己找到平衡,却只是徒劳而已。倒下去的那个瞬间,他想,那个妖物会趁机要他的性命吧?毕竟,他对她并不好。
也许,像他这种人,死了倒是干净了。不用再去想他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如此待他?不用去守着对死人的承诺,留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更不用每天撑着笑脸,活得那么累了。
只可惜,不能继续站在台上唱念做打。他一直期望着,自己可以死在台上。他活着的时候,不像个人;最少死的时候,可以有尊严一些。
,今天竟然着了道,要死在这个给畜生搭建的窝棚里。呵……和畜生一起,也好。
这一棍,砸得不算轻,震碎了包裹着记忆的那块遮羞布,将杨世修脑中那些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掀翻到了明面上。
从他第一次被卖到现在的扭捏作态,那些丑陋至极的画面,令他不忍去看。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比起明晚的堂会,此刻的死亡竟让他觉得是种解脱。然而,袭击并没有继续,死亡也不屑光顾他。
杨世修睁开眼睛,看见刘诗艳那张脏兮兮的脸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却见刘诗艳压根不瞧自己,而是一把抓走了他放在篮子里的最后一个黑面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原来,他的命还不如一个黑面馒头来得实在。
杨世修笑了,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刘诗艳蹲在杨世修身边,看见他哭,有些好奇,便用手指点了点杨世修的眼泪,送进嘴里舔了舔。
这一舔之下,立刻欢喜异常!
一种淡淡的咸味,讨好着刘诗艳的味蕾。要知道,她在深山老林里转悠快一个月了,除了喝血补充了一些铁,一点儿带咸味的东西都不曾尝过!
刘诗艳立刻探下头,伸出舌头,照着杨世修的眼泪舔去
杨世修正头晕目眩着、自艾自怜着、被刘诗艳这么一舔,立马精神了!
他瞪大了猫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刘诗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鬼东西如此亲近他,难道是看中了他的颜色?难道说他的美艳已经锐不可当,不单令人类迷恋,就连对这种鬼东西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他……他知道这个鬼东西应该是雌型,但他……他……他实在难以从之!
杨世修刚想奋力反抗,却见刘诗艳又底下头,如同亲吻珍宝般舔掉他所剩不多的泪珠,就像在抚慰着他的伤痛一般。
杨世修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鬼东西在心疼他呢?事实证明,他确实想多了。杨世修眨巴了一下水洗猫眼,略显尴尬地转开头,用双手推拒着刘诗艳,不敢再放任她靠近自己。
他想起自己脸上混合着的泪水与口水,觉得既羞恼又尴尬,以及那么一点点儿的恶心和大大的感慨。
他想用袖子擦擦脸,终究没有舍得。用手背蹭了两下脸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也不看刘诗艳,低着头匆匆向门口走去。
走出门口,他又想起了那三棍子,便又噔噔地跑了回来,扬起下巴对刘诗艳说:“行,小爷知道你为什么敲我三棍子了。
你是个好的,以后寻个其他路子表演吧,甭学这个,再把小爷敲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