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起便胖，和现在身材没什么两样，不过当年与我们一起打架时可蛮凶狠灵活。

包老板小学七年毕业后就没再读书，那时上街见到他小小的人儿，在自家店里帮忙做生意的情形，当真好笑。

我瞧了瞧他身后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甜气息，是一家面包店，“你自己开店了啊，果然当老板了，真不错。”

包老板得意洋洋，“是呀，家里人口多，结婚以后我爹就让我出来自立了。我到城里学做西洋点心，回来开了这家面包店，生意还行。”

“诶，你都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他急忙掏出钱夹子里的相片给我看。那是一张幸福的一家四口的相片。

“可以啊，龙凤胎？”

“嗯嗯。”他那样子恨不得仰天大笑了。

我微笑着摇摇头，掏出两块银洋递给他。

他连忙摆手，“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给你的。我大伯病了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给侄子侄女带点东西，这是给他们的红包，过两天没事的时候去你家看看。”

“好的，好的，”包老板连声应道，又拈了竹钳从柜台里夹了两个面包，用纸袋细心装好，“你试试味，我舍得给料，不比你们大城市的味道差。我家就在店铺后面，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

“一定！”

我转身继续朝家走去。未曾见到他似乎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想叫住我欲言又止的表情。

沿着这条街的尽头，就是我原先的家。

我爹原是农家子，人很聪明会读书，后来竟然考取前朝举人。日后旧朝式微，他又自学了洋文，做了一任督抚的师爷，自己顺带着和洋人做点小生意，积攒起丰厚的身家。我娘是富商之女，带来大批嫁妆。合两家之力，建造起当年这村中第一栋小洋楼。

他们去世之后，此处归了我大伯，早已不能算是我家了。

昔年簇新浅绿色的外墙变得斑驳，为大半爬山虎占据，风过处叶子纷纷翻飞，掀起一处小小的波浪。

院门未锁。

“叮铃”一声，我迟疑着推门而入。

一股混杂着尿溲、隔夜饭菜之类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小小的院落里堆满了杂物，半空中胡乱牵着几根绳子晾晒了大大小小的各色衣物。

一阵楼梯响，下来一个人探出头来，瞧见我眼前一亮道，“耒哥，你总算回来了。”

这些年来我与良平偶有通信，互相都曾寄过照片，因此一眼便能认出。

他殷勤的接我过的行李，带着我朝楼上走，边向我解释道，“这几年家里没什么收入，一楼外租给了三户人家。”

我一边上楼一边瞟了一眼，“此时怎么都这么安静？外出了吗？”

“……嗯，是的，有些事情，他们这几天都不在。”

二楼同样在过道里摆放着各色杂物，好些都眼熟，我随手捡起一个小铜手炉。是喜鹊登梅的图案，过去冬天冷的时候，我娘常常抱着手炉，指挥下人做事，这铜炉被她摩挲得发亮，此刻已经满是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