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睡的房间虽是客房，不过高床软枕、摆设精致，内里居然还有H市大饭店才有的西洋式厕所，十分舒适。得享黑甜一觉，晨起时觉得格外精神。

摸摸头上的绷带，内里伤口还是觉得有些疼，还好没有渗血到洁净的枕头上。

起床梳洗之后，便循着记忆到了大厅，纪老爷夫妻和莫神婆正在一起吃午饭，见我来，纪老爷出声叫下人添了副碗筷。

虽是豪富之家，他家午饭因主人已是年老，秉持养生之道。说起来简单，不过是白粥、几个家常小菜和各色面点，俱是些清淡易克化之物，只是富贵人家用的食材也分外不同。

熬粥的米是颗粒优雅细长的碧粳米，微微绿色，晶莹剔透，清香可口，面点柔软微甜，虾饺的透明澄皮里包裹着两颗鲜嫩多汁的虾仁，每吃一口都是极大的享受。

默默吃了一阵，纪老爷忽然开口道，“贤婿啊，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迟疑着，“我想，先陪您两位老人家住一阵子，然后回学校交了论文拿毕业证，再回这边镇上医院找份工作，也好就近照顾您们。”

纪老爷咳嗽一声，“哦，不急不急。”

接下来的几天说起来有些无聊，对我来说却是难得的闲暇安乐的日子，每日只与纪家人在用饭时见见面，问个好，平常在纪家偌大的院子里闲逛，或是到他家的书房去捡几本书看。

这天用过午饭，纪老爷特意留下我说有事。

一时间陈医生、旁边伺候的下人都退走，我有些疑惑的坐在桌旁。

“贤婿，你和棠儿结婚已经三天了，按理也该让你们见见面。”

我心下暗忖，是要带我去为小海棠扫墓吗？虽是冥婚，我心里也早就认了她是我妻子，论理也是应该的，便起身应道，“这是我做丈夫理所应当的事，自该如此。”

纪老爷满意的点点头，便携了夫人朝屋外走去。同行的还有莫神婆。

我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觉得方向有些不对，这不像是出门的路，倒越来越往里走了。

莫神婆走在最前面，随后是纪老爷夫妻。一路都无人说话。

我有些狐疑，又没敢多问。有钱人怪癖多，纪家又疼女儿，若是把女儿葬在家里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想想真有点恐怖。

不是说嫌弃小海棠，只不过对于死人、鬼魂之类的恐惧，是渗透在骨子里的，与我对她的感情无关。

一路楼台亭阁的布局越来越眼熟，这是当年小海棠居住的长春院。李管家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开了门锁，待我们四人进入后，又将门关好锁上。

我一边跟着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朝那逐渐锁闭的院门张望。

“良耒，跟上，莫走错了。”

“是。”

穿过外院，纪老爷他们抬头瞧瞧天光，便在园中青石板的路中站定，“时辰差不多了。”

我不明所以，也跟在后头站着。

他们两人俱是默不作声，象在等待着什么。

满园鸦雀无声，寂静得让人心悸。

“来了。”纪老爷突然开口道。

过道上突然来了一阵透骨的寒风，我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女儿……”

听见纪夫人低低唤了一声。

我惊窒的睁大了眼睛，一个半透明的少女的影子，飘飘忽忽从墙角穿墙而入。

“小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