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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千死鬼7
一张被划得稀巴烂的脸。
她开口跟我说:“不脱!”
这个瞬间,惊得我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让我越发清醒,她是那个女孩。
抱着猫闯进废弃厂房里,被两名嫌疑犯侵犯的姑娘,她那只幼小的猫被歹徒开膛破肚!
凌晨时分,她出现在我的眼前,这说明她早已死去。
“我不脱!我不脱!我不脱!”沙哑的嗓音一遍遍对我重复着。
我不敢出声与她对话,曾听说过一个传言。
人切不可与亡魂对话,就算亡魂纠缠着与你交谈,也要装作什么没有看到、听到,因为一旦出声回应,死去的亡灵以为你能与她交流,便会纠缠上回应者,不死不休。
但我此时的现状很糟糕,我与她面面相窥,我看得到她,她一字一顿的以警告的口吻告诉我,她绝不屈服!
同样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她的情绪分外激动,从床上爬了起来,作势要朝我扑过来。
她脸上血肉模糊,血水混着黄色黏稠状脓水,因着她大幅度的动作,近乎一半都甩到了我的脸上,有股子恶臭异味一个劲直往鼻子里钻,吸进鼻息的异味搅得我胃里酸水泛滥。
她伸手一把撕扯住我的领口,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血腥的臭水还滴答答往我脸上流。
猛地,她张开血盆大口朝我咆哮着,用一种嘶哑的低吼,来宣泄她不甘心死于屈辱的愤怒。
宣泄之余,伸手亮出灰色、细长而尖锐的指甲,朝我脸上刮过来,与肌肤接触的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感传遍了全身,仿佛烙得通红的铁器贴上了脸庞,当真痛的钻心。
我想出声呼救,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发条给卡住了,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连我最后一丝反抗的希望也没有了。
此刻,体内那股冰凉触感不再聚集于伤口之上,转而在身体里分散开来,没有了冰冷的触觉,脚踝处传来烈火焚身的灼烧感,痛得我额头顿时生出豆大的汗珠,紧咬牙关也觉得自己几乎挺不过去。身上压着的鬼东西越发沉重,将指甲嵌进我皮肉之中,从喉咙处慢慢向下划拉。
体内冰冷的乱流,冲击的五脏六腑都快交换位置,倏地,静了下来,仿佛有一具僵硬的尸体躺在我身体里。
这一刻,我感受的无比清楚,他在我的身体里呼吸,极其古怪的感觉。冰凉的气流穿梭于身体各个器官,忽的一瞬间集结在一起,一股脑涌上了头。
一张冰凉的面孔从我额头处突了出去,一会是从左边脸颊,不行再换到右边,将我的脸侧的皮肤都撑起,每次都被表层肌肤给弹了回去,不容忽视的感觉。
他似乎想挣扎着从我的身体里逃离出去,无奈找不到一个出口,只得这样与我僵持对抗着。
压在躯体上的女鬼意识到我身体的变化,她越发疯狂的抓刨着我寸寸肌肤,疼得人龇牙咧嘴,想摔碎些什么东西,弄出些响动来引人来,都好过被这两只鬼弄得死去活来。
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被护士吊起来挂在空中。脸上残留的酸腐血水早恶心的我头晕眼花,转眼看看两侧还算宽敞的走道。
心下一狠。
只听“嗵”地一声!
我整个人头朝下,栽进了走道里。同时,利用另一只未曾受伤的腿架在伤腿上借力一转身,顺势来了个360度转体,依仗自身重量翻下床,不料光滑的地面没能绕过我,栽到在地时惯性滑行了半米,后脑勺好巧不巧磕在旁边病床腿上,那瞬间,直接给我撞懵了。
脑子一片空白。
撞得耳边的鸣音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恍惚。
跌倒在地的瞬间,身体里的魂魄与骑在我身上的女鬼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刚才的一幕都是我妄想出的幻觉?
幸好,我拼命制造出的动静招来了人。
赵医生一行人闻声而来时,我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脚踝处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潺潺……
我被送进紧急手术室。
“失血过多,寻找血缘!”赵医生着急的说。
“我来!”清脆的嗓音透着些许的不耐烦,我还未来得及分辨声音的主人,眼前一黑,再没有了任何知觉。
浑噩睡着的时候,依稀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源源不断的流进我的身体里,这感受异常亲切,仿佛是属于我自己的血液倒流回体内。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紧绷的神经,僵硬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包裹着软绵绵的被子安心睡去。
一直以来,这是我唯一一个舒心安睡的夜晚。
没有噩梦,没有记忆碎片的干扰,梦着一张白纸睡足一整夜。
正常人的生活虽然平淡,却是稳稳的幸福。
然而对我来说,拥有平凡普通的生活却是莫大的奢侈。
清楚知晓这一点的时候,早已是多年以后了。
闻着清香的小米粥味醒来,默先生端坐在病床前,一脸淡然,纤长手指握着勺子一下下搅动滚烫的粥汤。
见到我转醒,他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仍旧慢条斯理的搅动手里那碗粥。
我微微皱起鼻子,肚子里空城计无礼的唱个不停歇。
见状,他舀起一勺小米粥吹了吹,转而送到我嘴边。
这举动一时间让我不能适应,呆愣了一秒,肚子不争气的叫嚣迫使我张嘴将粥吞咽下去。
嗯,一点也不烫的。
“说说吧。”默先生低头淡定道。
当下并非是解释的好时机,因着肚子还饿得紧。
没出息道:“吃完再解释吧。”
默先生很是耐心,再次端起放下的粥碗,一勺勺喂我吃完最后一口。
“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他那黑曜石般的眼神里,折射着耀眼星空的光芒,静望住我时,竟让我一句假话都编造不出了。
“我……身体出现了点问题。”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告诉你什么?昨天他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难道拖着病秧子身体去解释这一通任是谁也一时间无法相信的鬼话?
当下便心理不平衡起来,实在不能理解,他有什么权利来质问我?
“你又瞒住我多少?我们原本就是陌生人,我没有义务向你交代我的每一件事情,别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一气呵成,看来是吃饱了。”默先生脸色微沉,显然我的话让他很不悦。
“你本就不该责备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这时,赵医生从病房外走了进来,一袭白大褂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他们两个仿佛认识多年老友,相见的熟稔显而易见。
“缠绕在身旁的魂魄容易驱离,这融进身体里的千死鬼可就不好驱赶了。”
“好驱赶,就不会来麻烦你了。”默先生沉声道。
“办法有是有,就是得你们去借样东西,不过这东西非比寻常,就算你们去借也未必能借到。”说着,赵医生眉梢微皱。
“什么东西,不妨说来听听。”
赵医生如此说,让默先生倒是生出了一丝兴趣。
“真有办法能将我身体里的脏东西赶走吗?”我也经不住疑惑道。
赵医生笃定道:“有,李横的忘川灵符!”
“忘川灵符?”我和默先生异口同声惊讶道。
“就是李横手里的狗血黄符?”我再次确认道。
从未想到,顺耳过的故事里竟有这样一件稀奇物什,那狗血黄符在我听闻李横经历时,曾一度认为那东西不过是瞎编来的玩意儿而已。
赵医生却叫它忘川灵符。
听赵医生说,这忘川灵符并非真的狗血黄符。
这灵符原本是由“玉女喜神术”造就的,“玉女喜神术”是茅山法术的别称,属于茅山术一派系。
茅山道士向来善用纸符施咒,咒印一旦结成便能够驱鬼、降魔、令人心生敬畏。
忘川灵符正是茅山道士的血液与咒印结合而成的,这符纸经年不用,自然要重新开启的。
想要再次使用它,就必须用狗血浸泡。
浸过之后便能再次利用起来,这灵符因当年受了正宗茅山道长的血液,无论过去多少年,纸张都不会淡化,法力更不会削减。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醒悟,倘若李横所说句句是真,那么当年果真是这一纸符挽救了他的性命,否则他的名字早就被收录进了绝密档案的受害者名单。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轻易借不来的。”换作是我,救命的东西岂能随意借出去。
“我们可以和他做个交易,这个交易只能由默你来出面,他对你存着很深的敬畏之心,你若是开口与他交易,应该能达成。”赵医生意味深长的看着默先生。
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我总是听得云里雾里,想插进去说几句,却无从开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夜十二点我带忘川灵符回来。”说着,他伸手从饭盒里盛出一碗粥,放在我床头,起身走了出去。
我望着默先生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自己也搞不清楚自个的心绪,一丝暖意涌上心头,却在连我自己都无从察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