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来发这条短信的人是谁。

陈可可，时隔大半年，你不觉得这句道歉的话来得太迟了吗？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孤苦伶仃，仅仅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不行，这句简单的道歉我绝不接受！我要听到她亲口说出背叛我的理由！

我发疯般按照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由于紧张我的手指都是抖的。

很奇怪，手机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再次拨打依旧是这个结果，直到后来，对方干脆关机了。

一定是陈可可愧疚，她不敢面对我更不敢听到我的声音，连接我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胡思乱想着，并动了要去省城找可可的念头，随即就被现实啪啪的打脸让我清醒过来。

先不说去省城的花销令我望尘莫及，虽然我爸给我留了钱，可那是我上大学的费用还不一定够，我不敢乱动一分。更为关键的是，我不知道可可家的住址，省城那么大，犹如大海捞针，根本找不到。

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可可，更不会听到她的解释了。

我爸没了可可也离开我而去，我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性格孤僻不与人交往。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有时一天不吃东西都感觉不到饿，浑身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空的驱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活着。

特别是到了晚上，我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可可那张笑颦如花的可爱脸蛋，那一对甜甜酒并窝露出洁白皓齿，温柔的对我喊着：“哥，我怕黑……”

可随之她的表情马上变了，惶恐不安中又透着一丝愤怒，倒竖起柳眉指向我：“是他，是乔阳砸伤了战小军，他就是凶手！”

多少次，我都被可可的这幅样子给吓醒了，全身冷汗直冒，睡衣都浸湿透了。

每每我被梦魇惊醒，我先是发傻一阵子，等到从梦境里回归现实，我哭了，眼泪不听使唤的从眼眶里飙出来，想起可可的背叛和出卖，想起我对她曾经的好，我感觉心都碎了，而且很疼，比被人打了无数次还疼。

我极力忘记可可，忘记她的模样，忘记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忘记我为她所做的一切，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罢了，因为我根本忘记不掉。

我只能换个思路，想起我爸爸临终前苍白的脸奋力抓住我的手，气若游丝的说出那番话。我不能辜负我爸的嘱托，唯有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面，我才能告慰我爸的在天之灵。

然而现实和理想往往有很大的偏差。高二分文理科，我选择理科班，鬼使神差的和战小军分在了同一班级。我不想惹是生非，不想与人为敌，偏偏有人主动找我的麻烦，而这人正是讹了我家二十万块钱的战小军。

如果说造成我今天的窘迫惨相，可可是始作俑者，那么战小军就是帮凶，我对他的恨意并不比可可少。

校里校外，战小军经常纠集我班和他要好的几头烂蒜故意找我茬，不是拿肩膀撞我，就是对我冷嘲热讽，言语侮辱。有几次我攥紧的拳头捏得咯吱直响，真想上去问候战小军那张欠揍的脸。

可我咬咬牙忍而不发，倒不是我怕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而是担心学校开除我。

早就有好心的同学提醒过我，战小军有意而为之挑衅我，就是等我动手打他好向学校举报我，让我彻底滚蛋。

我只想安心学习争取考上名牌大学，以告慰九泉之下爸爸的魂灵，所以说，战小军骂我损我都装作听不见，拿肩膀撞我就默默离开。甚至有一次战小军当这全班同学的面踹了我大腿一脚，我也只是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声不吭的隐忍过去。

自此之后，我就被冠以“怂包软蛋”的名声，战小军欺负我都成了家常便饭，稍有不顺心，我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忍，这一个字一直贯穿在我的意识里，始终在耳畔提醒着我，为了我爸我一定要忍！

这天下午上自习课，战小军从教室外走进来，脸上阴沉得跟死了爹妈一样，经过我身边时，朝我课桌上使劲呸了一口浓痰，正好吐在我展开的书本上。

我抬头瞅了瞅他又低下头，顺便扯下一张废纸擦拭起来。

就在擦的时候，战小军从后面一把掐住我的脖颈子使劲按在课桌上骂道：“你个怂包，老子痰你也敢擦，给我舔了它。”

被他这么一按，我的脑门正好压在浓痰上面，黏糊糊的还散发出一股臭不可闻的作呕味道，幸亏我中午为了省钱没吃饭，否则我会吐一地。

我双手本能的抓住战小军的手腕极力挣扎，脑袋上却挨了他重重一巴掌，骂骂咧咧说：“有人检举我课间抽烟，让老师一通训，准他么是你告密，欠嘴巴！”啪啪又是两下，我的后脑勺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战小军还不罢休，薅住我的头发又往课桌上用力撞了几下，直撞得我脑瓜仁子嗡嗡响鼻梁骨发酸，一股热乎乎的液体瞬间就从我的鼻孔里窜了出来。

战小军见我鼻子流血了才肯松开我，叫嚣着他也要检举揭发我，并眼神色眯眯的问：“乔阳，我听说你小时候就跟陈可可一个被窝里睡觉，我玩过女生，还没玩过那么小的，说说啥感觉，紧不紧？哈哈……”

我此刻正用废纸擦鼻子，闻听到战小军下流的狂笑声，顿时血往上涌，一股怒火在我胸膛里迅速燃烧瞬间爆发出来。在众人不屑的眼神中，我怒吼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飞扑到战小军身上，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不等战小军起身我一屁股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近一年来的屈辱、忍让还有满腔仇恨，此时化作一股神力全都汇聚在我的双手之上，力道比平时大了许多，边使劲掐着战小军的脖子边吼道：“战小军，你怎么对我都忍了，可我不许你侮辱陈可可，谁也不行，你就是在找死！”

哗……

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立时在班级里炸了窝。任谁都不会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我竟然还手打了战小军。在惊讶了几秒钟之后，同学们都呼啦啦围拢过来，尤其是那几个跟随战小军的烂蒜，撸胳膊挽袖子冲上来对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几只手硬掰着我企图让我松开战小军。

可是他们打错算盘了，即便我身上挨了无数下打，我强忍着疼痛，双手始终没离开过战小军的脖子，如同长在上面一样，牢牢锁住他的喉咙。我此刻只有一个信念，要让言语侮辱陈可可的战小军付出惨痛代价！

我们就这样拉扯着，直到我同桌焦急的提醒我，说我疯了么，再掐下去战小军会送命的。并以一个女孩子的睿智挠了我的痒痒肉，我这才把手松开。

战小军的脸都憋成紫茄子模样了，坐起来捂着脖子不住干咳起来，好一会儿喘匀了气脸也恢复正常色，一个起身，气急败坏的就要冲上来找我算账。

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反倒毫无畏惧，索性一干到底。我一改往日的懦弱，在战小军冲过来之时，一把将自己的椅子抓起来举过头顶，瞪起眼珠子震吼道：“你胆敢过来动我一下就弄死你！”

或许是被我的气场的震慑住，亦或我鼻子出血弄得满脸都是着实吓人，我这一举动当时就把战小军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我则在全班众人既惊又奇的复杂眼神中，放下椅子昂首阔步走出班级，出了学校大门，迎着即将西下的斜阳，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整个人瞬间变得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