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室一共有五列，清秋坐在靠窗的第一个，也是编号最后一位考生。她托腮看着讲台上整理试卷的吴桐，一直盯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大概是感受到了清秋的目光，吴桐的脸开始染上红晕，因为不管他用怎样的目光对视，清秋都没有转移过视线。

一开始，吴桐还用微笑回应清秋的视线，但多几次，他便看也不敢看了。

铃声响起，吴桐挨个分发着试卷，不管他走到哪里，清秋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吴桐走到清秋身边时，清秋叫了声“老师”。

“嗯，什么事？”吴桐停下来看着她。

清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吴桐疑惑地走回了讲台。

开考的铃声响了，可清秋一直没有动笔，连名字考号都没有写，就一直盯着吴桐。

吴桐大概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了，便走到靠门的第一位同学那里，依次检查着考生们的姓名考号是否填写好了。

清秋用目光追随着他，知道他总会走到自己这里来。

不一会儿，吴桐果然来了。

“已经开考了。”

“我知道啊。”

清秋仍旧笑着看着他。

吴桐故作镇定地严肃了表情，“那就赶紧把考号姓名写好，开始做题。”吴桐准备离开。

“吴老师。”清秋稍微降低了点声音。

吴桐停下看着她，她招了招手，让吴桐靠近一点，吴桐弯腰凑近。

“我喜欢你。”清秋在吴桐的耳边说道。

看着吴桐的脸兀地通红，不知所措地回到讲台上，清秋更加开心地笑了。

吴桐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每位同学都好好地考，把题读清楚了。”

清秋一边看着他，一边拿起了笔，扬了一下眉，打开笔盖，将名字写在了卷子上。

*

默歌被抓进办公室的时候，明显地看到对方也吓了一跳的表情。

因为对方太过用力，所以自己撞进了他的怀里。

肖暮景放开默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别人。”

默歌慢慢平息了自己被吓到的紧张，僵硬地笑了笑。

她跟着肖暮景走到办公桌前，肖暮景坐到了办公桌里面的椅子里，用眼神指示了一下默歌旁边的椅子，“坐吧。”

“谢谢。”默歌拘谨地应答，然后拘谨地坐下。

肖暮景把一本书放到默歌面前，“书，还你。”

默歌看着书，是之前他从自己家里拿走的《浮生六记》。

“不管看多少遍，我都觉得很好看呢。”

默歌仍然不自在地笑着点了点头。

肖暮景盯着默歌，盯了好久，盯得默歌直发麻，然后他笑道，“你在紧张什么？之前那个活泼又野蛮的李默歌去哪儿了？”

默歌仍旧尴尬一笑。

“之前，不好意思啊。”

“哦？”

“就是，在雨中溅了你一身水，然后又泼了你一鱼缸的水，最后又打了你，”默歌越说越没有底气，“不好意思呢。”

肖暮景哈哈笑着，“也是呢，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男人，但那一天还真的是倒霉的一天呢，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心里不舒服。”肖暮景故意说道，然后观察着默歌的神色变化。

“对不起。”默歌将头越埋越低。

“这件事先放一边吧，现在不想计较，等我想到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你再来用实际行动道歉吧。”

默歌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居然遇到个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还是自己的领导，大boss，以后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默歌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考不起公招，进了私立高中，接到一个完全不能锻炼自己能力的班级，因为这个可有可无的班，连自己这个班主任都觉得是可有可无的，现在还得罪了校领导。

我大概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吧。默歌在心里悲叹道。

“诶，你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这么恭恭敬敬，畏畏缩缩的吧？”

肖暮景一语道破默歌的心理。

“哈哈哈，之前一直觉得你像个小孩儿，没想到还是懂一些大人的社会规则嘛。”

如果可以，默歌早就用眼神恨他了，但现在……是啊，即便是再不谙世事的默歌也知道，在领导面前，怎敢造次。

肖暮景站了起来，走到默歌身后。默歌坐的椅子是转椅，肖暮景突然从后推动，默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使自己坐稳在椅子里。

默歌被推到办公室的屏风后面，这里大概是休息室。

肖暮景一脸笑地打开冰箱，“喝什么？啤酒还是酸奶？”

默歌摇头。

“不要客气啊。”

“没有客气，太冷了。”

肖暮景愣了些许，然后笑着，“是呢，”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那，咖啡怎样？”

默歌再次摇头。

“怎么？不用把我当领导的，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嗯，只是因为咖啡喝了胃疼。”

肖暮景领会似的“哦”了下嘴，“我记得，红茶是可以的吧。”

默歌点了点头。

肖暮景泡红茶的时候，默歌打量起这间可以用豪华来形容的办公室。

如果说刚才的是办公区域，那这里就是生活区了。但是刚才的办公区就比默歌他们的办公室大了一半，而这大一半的是一个人的办公室，那小一半的却是十人的办公室。

现在这个生活区更是大了两倍多吧。沙发、茶几、书架、冰箱还有洗水台，和家比起来，就差一张床了。

默歌在心里感叹这简直就是压榨的时候，肖暮景端来了红茶。

“你是在想凭什么我一个人的办公室这么大，而你们人多，办公室还那么寒酸。”

“对啊。”默歌脱口而出才意识到，立马尴尬又害怕地看向肖暮景。

肖暮景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过了好一会儿，肖暮景才开口道，默歌在心里谢天谢地，他终于发话了，不然她要在这凝重的气氛下难受死了。

“啊，局外人。”

“加缪的？”

“嗯。”

肖暮景微微点了点头，“你看的书，类型很广呢。”

“还好。”默歌好想赶紧离开。

“因为人一般都喜欢看某一类型，某一地区，或某一流派的书，而你似乎各种都有，之前看你的书架，悬疑推理，通俗小说，纯文学都有，日本欧美等外国文学，以及中国传统文学。”肖暮景顿了顿，“一般来说，可以通过某个人喜欢看某种类型的书，来推测一下他的大概性格，但，你这样的，估计就推测不出来了。”

默歌笑道，“那不更好？”

肖暮景也提起嘴角微微笑，“那倒也是，通常有神秘感的女人更加吸引人。”他直视默歌的眼睛，默歌先是低下了头，感受到肖暮景的目光还没有转移，便抬起头也直视他的眼睛。

“这么说来，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应该是误会了我是14班的学生吧，既然我是学生，为什么在得知我和男朋友住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或者生气呢？和男友同居，应该不是高中生该做的事情吧。”

肖暮景仍旧微微笑着，喝了口茶，“高三14班，”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是个很有趣的班级。”

“哈？”

“这个班的学生，做任何事情我都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默歌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肖暮景。

“我觉得学校不应该这么做，把你们认为有问题的学生单独分出来编成一个班，对他们放任不管，这是放弃的表现，对孩子们来说，不公平。”

“他们要自我放弃，我们还能拯救吗？”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如此明显啊。”

肖暮景再次勾起笑容，站了起来，俯身将默歌圈在椅子里，“所以我决定让你担任他们的班主任啊。”

“哈？”默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你简历上的照片和本人太不像了吧，我居然没有认出来。”肖暮景站直了身。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最后被录用的是你吗？虽然你面试表现和试讲都挺好，但也有两三个比你更加优秀的面试者。”

默歌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因为你简历里的一句话，让我决定了，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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