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你，手机里有你的号码，有事？”

“嗯！”

我措辞了一会，硬着头皮问他：“兄弟，手上还有钱吗，我要再借一点。”

他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笑了一下：“可以啊，借多少？”

“一百五十万！”

他沉默了半晌：“……这么多。”

我故意把数字加了五十万，但肯定是借不到那么多的，随即问他可不可以。

他说：“钱可以借，但一百五十万太多了，只能借你五十万，而且后天开始收利息，一天两千，怎么样？”

我一想，一天两千，合情合理，其实这也不算太多，就问他能不能多借点。

钱肯定是越多越好的，钱越多，我一会分到的也就越多，王叔阻止我估计也是怕我分钱，而他提醒九哥，无疑是要和九哥搞好关系。

这笔钱，越多越好。

这一次他的回答倒是很干脆：“就五十万，如果要借的话我让人给你汇款。”

“好吧，五十万，后天开始算利息。”

“嗯，你在哪？”

我一愣：“问这个干嘛？”

“你借钱我们自然要收利息的，这是规矩，你告诉我你的位置，后天我就能让人找你收钱了…对了，发手机定位，定位发了我就能给你打钱。”

后天就要开始收钱，这是想把他们的本金也收回去，然后让我一辈子都还不起他们的钱，甚至还会威胁借款人加入他们的组织。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该懂的都懂了，但我还是发了自己的定位过去，让他把钱给我打过来。

定位发了，他告诉我：“你在瑞丽，那里正好有我们的人，后天我就让他们找你，希望你别跑，其它地方也有我们的人，你懂我的意思。”

呵，势力范围倒是挺大的。

我说知道了，问他汇款了没有。

刚问完，手机短信就来了，汇款五十万成功。

又聊了几句，我匆匆挂了电话。

我把钱转账给王叔，他脸色一直怪怪的，然后指着机子上的原石，问我可以开始了吗。

我点头：“可以开始了。”

又追加了五十万，尽管不是很多，但也可以了，一会五十万会升值，变得更多。

看我追加了资金，九哥也追加了五十万，大家都看着机子切割玉石。

这块石头我很看好，石头也大，直接就从蟒带的位置下刀了，等会切开，估计就是一千万，两千万……

我在这块石头上花了全部身家，卡里本来有九十五万，加上十万现金，一百零五万，现在又追加五十万，一百五十五万！

这次来赌石的终极目标就是带一百五十万回去，现在我有一百五十五万了，要是翻倍了，我立马就回去，不赌了。

老爸的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是和叶叔一样见好就收最好。

我第一次赌石已经足够的幸运了，想当年叶叔和老爸就没有我幸运，我不能步了老爸的后尘。

机子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块原石，只有我，身子一直在抖，口干舌燥，这是遗传，我控制不了，我也不想控制。

石头越切越深，临近到了要切开的边缘，我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在了一起。

我不能输，我要回去娶叶雨，我有孩子了，我还要孝敬妈妈，我要还高利贷！

我不能输，只要再让我赢一次，再赢一次，赢了我立马回去，一辈子都不赌石了。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我盯着原石，要开了。

——咔嚓！

最后一刀落下，我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攥住拳头，和王叔一起走上前去。

切机师傅在玉石上撒了水，石沫子被冲刷，玉肉也看到了。

这一看，我汗毛根根立了起来，指甲几乎掐进了手掌里，冷汗瞬间就从脸上哗哗的流。

我吞了口唾沫，没说话，甚至没了呼吸。

九哥是个门外汉，但对于玉石也多手懂一些，当即哆哆嗦嗦的问：“老王，这是……垮了？”

王叔不说话，脸色有些失望，但和我现在的样子比起来，他丝毫不显得慌乱。

九哥慌了，和我一样慌，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十分不爽，问我到底怎么样。

我哆嗦着手摸了一下料子，声音都跟着颤了，里面充满了我自己都能听到的恐惧：“九哥…皮肉不分，一万块都卖不出去了！”

刚说完，九哥就狠狠踢了我一脚，把我踢翻在地：“草尼玛的，你不是说里面有料子吗，现在算什么回事……一万块都不值，草尼玛的老王，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王叔也是受害者之一，被九哥抓住了衣领，还是不慌不忙的解释：“九哥，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也亏了啊，这可是七百万的原石，我出了大头，我比你们都亏得多！”

九哥可不管这些，狠狠揍了王叔几拳：“你亏个jb，这石头以前薛显就说不值钱了，你特么的垮了就垮了，还带我一起垮，你特么的几个意思……”

垮了，垮了！

我有些失神，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刚才我还有一百五十五万，现在我一个子都没有了。

看着前面那块几乎一文不值的石头，我过去抱了起来，咔嚓砸在机子上，指着师傅让他再切一刀。

王叔和九哥已经气得不说话了，我还一直流着汗，没钱我就等死吧，我不能没钱，不能就这样垮了。

九哥在后面叫我：“小子，别切了，你老子都说这是块垮的石头，切了也没料，还是让这老不死的把钱吐出来再说吧。”

这一句彻底惹毛了王叔，两个人又拉扯起来。

我几乎快疯了，他们两个让我的心里越来越不爽：“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他们两个被我骂得哑口无言，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切机师傅还在发呆，我指了指原石：“别看了，给我切，从这里切下去，给我切！”

机子又开始运作，切了半天，切开了，我拿起来一看，又是皮肉不分。

草：“再切！”

我把剩下的原石又放了上去，一刀接着一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切了整整二十几刀，直到压根没希望了，我这才没让师傅继续切。

每切一刀，我身子就软一分，等切完，我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浸湿了，就连颤抖的力气都没了。

一百五十五万，没了，居然这么轻易就没了，好不真实！

我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王叔和九哥两个人早就把我当成了疯子，到别的地方吵架了。

真的不该赌石，妈妈是对的，老爸在相玉笔记里写的第一句话也是对的。

上面写着：相玉不赌石！

老爸自己写下的五个字他没能遵守，我也没能遵守，我太高看自己了。

赌石果然不只是赌石那么简单，赌运气，赌命！

开门红的运气没了，我赔的血本无归！

我看着手上的料子，一块皮肉不分，不值钱的料子，眼里越看越心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直到晚上，王叔和九哥两个人的争端无疾而终，王叔没有赔钱，九哥怒气冲天的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原石，有眼泪却哭不出来。

有一种感觉叫做奔溃，一想到老爸的死我更是压抑不住那种感觉了。

以前我觉得老爸太弱了，不就是赌石输了吗，干嘛自杀呢，时间久了，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可现在……

也许当时老爸和我一样借了高利贷，也许比我更糟。

钱我是还不了的，后天就要还利息了，明天一天的时间我根本没办法弄到钱，也许我必须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赚钱，甚至帮别人做违法的事情。

除非，我自杀！

但是我不能，我还有妈妈，我还有叶雨，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

看着手里的原石，我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输的一败涂地，这些我根本就没有去想过。

一夜未眠，第二天九哥又来找王叔理论，这一次王叔随意敷衍了九哥，而九哥也烦了，竟然没有和王叔大战三百回合。

我本以为是九哥认栽了，可是并没有，因为九哥是来找我的。

九哥把我约到了一家茶馆，而且还让我带上了一块原石。

我心情很差，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听九哥在那里说了。

他说：“小子，这口气实在把我撑得半死…说实话，我感觉老王在耍我们，他的原石是假的。”

我苦笑，把手里的原石拍在了茶桌上：“九哥，我也希望原石是假的，可这原石就是真的，的确是我看走眼了，抱歉，连累了你。”

他叹了口气，也不发飙了：“你这是哪的话，愿打愿挨嘛，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爸以前看那块原石的时候我也在场，那时候你爸可是没说原石上有藓，也是那个时候你爸说里面没料子，就算有也只会是狗屎底，皮肉不分的烂石头。”

我一愣，心里荡起了一丝涟漪：“九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爸那时候没说原石上面有藓？”

他点头，很肯定：“你爸肯定没说石头上面有藓，也是他看过这块原石，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买了，这坏了老王的生意，我怀疑他就是故意在搞你和我来报复你爸…你再看看，这石头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是有问题我帮你做主。”

“好！”

我拿起原石开始看，看得格外仔细，这一小块原石恰好是蟒带的位置，也有藓，这次我有了目标，直接就开始看藓了。

看完，我告诉九哥：“没问题，的确是我看错了，九哥，这次真的是连累你了。”

他显得有些失望，但不是过分明显，表示没关系：“没事，一百万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道谢：“谢谢九哥了。”

他起身朝外面走，也没摆着那张臭脸了，给了我一张空头支票：“小子，你的能力不错，脾气也比你老子好多了，这样吧，你以后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带你混。”

“好，谢谢九哥了！”

我目送着九哥走了，心里一阵阵绞痛，立马收起了笑脸，握紧了手上的原石，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泛起苦涩。

好啊王叔，你居然骗我！

呵呵！

老子cào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