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有些过分的安静。

以往在树下鬼画符的瘸子不在，怎么看都有些空荡荡的，我摸了摸肚子，伸着脑袋往灶房看去。

那边的烟囱冒出白色的青烟。

走进去就看见正在烧饭的任五，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了。

任五洗了手，将锅盖掀开，把用水洗过的小米放在里面搅拌两下，又往里打了一个搅拌好的鸡蛋。

任五喜欢吃鸡蛋，就算煮粥也往里放，放了鸡蛋再撒点白糖，味道还不错，只是白糖有些贵。

每次瘸子吃饭的时候都会瞪任五一眼，说任五是败家子还说任五是旧时候的大少爷，这种作风是要批斗的。

任五依旧我行我素，向来不把瘸子的话放在心里。

任五烧火的功夫，我也洗好脸了刷好牙，牙膏是中华牌的，快用完了。

我琢磨着放学后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铺买一管，推开瘸子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人。

我重新飞返回灶房：“任五，你看见瘸子没？”

“被村长叫走了！”

“村长，昨天村长家真的出事了？”

“嗯！”任五说完就把炒勺放在我手里，他指了指炒菜锅。

“吃饭，我烧饭，你炒菜！”

任五说完又坐在灶台前面的小板凳上，伸手将脖子上的小黑蛇拎在手里。

手指在小黑脑袋上点一下。小黑不配合的扭转起身子。

这几天任五被瘸子养胖了不少，小黑似乎也有变化，以前身上的鳞片都是黯淡无光的，现在光溜溜的……

我炒好菜，瘸子还没有回来。

跟任五合计一下，我俩就先吃饭，吃了饭我带着任五去村长家找瘸子。

到了村长家，村长媳妇儿看见我，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的我都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没有得罪她。

村长媳妇儿不让我进他们家的门。

我站在门前，愣愣站着，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找瘸子。

王顺全从这里路过，拉着我说道：“前些天村长家的小女儿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被人……”王顺全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我都没有听清。

王顺全继续道：“你要是找瘸子，就去往学校的路上走，肯定能够找到的！”

“谢谢王叔！”

“谢什么！”王顺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我跟王顺全告别之后，就带着任五往山下走去。

山路不好走，我跟任五两个走了近乎一个小时才看见村长跟瘸子，还有一些村里管事的人。

瘸子站在人群，我刚走过去，瘸子就看见我了。

他气冲冲走出来，看见我吼了一声：“谁让你过来的！”

“我来找你啊，瘸子你早上没吃饭，给你一个馒头！”把手提袋的馒头给瘸子之后，他脸色好看了很多。

趁着瘸子高兴我赶紧说道：“瘸子咱家没牙膏了！”

“又没了，这么快！”瘸子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块钱，把一块钱揉开，搓了一下，确定是一张，才递给我。

“省着花！”

“知道了！”我拉着任五往山下跑去。

至于上学……不想去就不去了，反正书上的东西我都会，去了也是没人理我，那些人也不好好学，教室里乱糟糟的，还不如在家自己温习。

拉着任五离开，走远之后，我回头看向瘸子。

瘸子似乎处于一片黑雾里。

“任五，你说瘸子能顺利将这件事解决了吗？”

“能！”任五话不多，他只说了一个字。

手臂不停往脖子上摸，我知道他是在跟小黑玩，小黑似乎也知道它不能出来见人，所以只要出了家门，小黑就安静会的在帽子里呆着。

任五心疼小黑，自己发明了一个玩法，就是不停的挠脖子。

“你怎么知道能！”

“能就是能！”任五收回手，看着我，认真说道。

“那为什么瘸子不让我跟着，以前都是他强制带我去，我还不乐意去！”

“不知道！”任五想了好一会儿，吐出三个字。

没办法聊下去了，我买了牙膏，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瘸子跟村长还在那里。瘸子手里多了一只红色小皮鞋。

这种鞋子就村长的小女儿有，好看的不得了，她整天穿着小皮鞋，周遭都是羡慕的眼神。

“你怎么又来了，赶紧回去！”

瘸子看见我脸色一黑，推搡着让我离开。

“瘸子，既然初五对这一行有兴趣，你就别为难她了，想看就看看，难不成以后她遇见这种事情就不管了！”

“对啊对啊，瘸子你不是说初五以后要接你的班儿吗？”

听见村长他们的话，瘸子脸更黑了。

只是瘸子这么一副表情，我突然对这里的事儿有了兴趣，一般请瘸子办事，不是看风水就是跟鬼怪有关系。

瘸子竟然不想让我看，我就跟有反骨一样。

站在这里不动了。

瘸子被我气笑了，扔下一句：“想看就看吧！”转身点了一根香，插在地上，开始做法。

于是我跟任五就留在这里了。

香上的烟雾直接往正上方游走，明明山里有风，按理说烟雾应该顺着风走的。

现在直接往上，稍稍懂一些常理的人都闭上嘴巴看着瘸子。

这事儿十里八乡的大概也就瘸子能解决了。

瘸子拿着小红皮鞋，往正北方走了两步，停下来，闭上眼睛，嘴里念叨几句，睁开眼。又往西边走了几步。

瘸子这么走走停停的，直到插在地上的香烧完之后才停了下来。

“挖开！”瘸子伸手指着一颗长的青青郁郁的马尾松说道。

站在村长旁边拿着铁铲的人立刻上前，按着瘸子说的在马尾松下面挖了一个坑。

“停！”瘸子伸手。

挖坑的人就停了下来，将手里的铁铲拿出来。

瘸子拿着纸钱，烧在坑里。

纸钱点燃的一瞬间，吹来一阵风，将坑里的纸钱吹得满地……

“冥顽不灵！”瘸子骂了一句，对着任五勾勾手。

任五看向我……

我点点头，任五才走到瘸子旁边。

瘸子拿着一个匕首，在任五手指上划了一下，任五的手就破了。

鲜血流了出来。

瘸子拿着一个白瓷瓶子把任五的血灌了进去。

又摸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灰色的粉末洒在任五手上，从袖子撕扯下来一块布儿，裹在任五手指上。

“晚上给你炖红烧肉！”

瘸子处理好任五的手指，许下好处，伸手拍了拍任五的肩膀。

任五咧嘴一笑。笑的傻兮兮的……一块肉就能收买了，不是无视瘸子吗？看来这态度还跟喜好挂钩！

任五捂着手退到我旁边。

“疼吗？”我问他？

“有肉吃，嘿嘿！”

“……”没出息的东西！突然间我有些理解瘸子为什么经常会有这样的感叹了。我似乎真的有些没出息。嗯，现在有了一个更没出息的。

瘸子将任五的血滴在土坑了。

土坑里慢慢变得湿润起来，咕噜咕噜……从土坑里冒出红色的血水。

远远还能闻到血水的味道，刺的鼻子都有些难受。

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

瘸子站在血泉旁边，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钱，点燃纸钱扔到地上的血泉了。

原本冒泡的血泉停了下来。

地面上依旧是挖好的土坑，瘸子趴在坑边儿，伸手将土坑的土挖出来。

在土底下埋着一张棺材。

“这，这里怎么会有棺材的！”手里拿着铁铲的人瞪大眼睛。

要知道村里人没了，都会找人看好风水，或者直接埋在自家的坟地里。

这么把人抗在山上，挖坑埋在树下，怎么看里面都有故事。

甚至还有人喊道：“要，要不要报警！”

“报你个头，你觉得这是警察能解决的事情吗？”年纪大一点儿的人拿着手指瞧了说话的人脑袋。

“瘸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往瘸子旁边走去。

瘸子笑了一声，看向村长：“村长不打算解释一下！”

村长听了瘸子的话板起脸来，冷声道：“解释什么，瘸子你得知道，我让你过来是让你抓鬼的，可不是让你审问我！”

村长眼神胡乱转，使劲儿往瘸子身上安一些奇怪的罪名。

“抓鬼？”瘸子笑了一声，一脸古怪的说道：“还真是有鬼！”

“那你赶紧抓啊!”村长见瘸子这不着调的样子，气的直跳脚。恨不得替瘸子收鬼。

“那，好吧！”瘸子找了两个人。让这两人用糯米水洗了手，随后就让这两人把棺材盖打开。

两人也没有多想。

手里拿着一些扳手还有锥子之类的东西，将棺材上的钉子拔出来。

弄完钉子，两人看向瘸子。

瘸子挥挥手，两人立刻闪开。

瘸子伸手动了一下上面铆钉，随后吸了一口气，伸手将棺材盖打开。

打开的一瞬间，瘸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才往棺材走去。

看一眼棺材里面的人，瘸子说道：“手艺还不错，死了十几年的人肉tǐ还新鲜，埋尸的人也不一般啊！”

我好奇瘸子看见了什么，想着往棺材走去看看……

刚走一步，站在瘸子后面的人转身扶着树吐了起来。

……

“小初五，不要去看！”扶着树的男人也就二十出头，见我往棺材那边走去，赶紧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