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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后续风波
修建一所龙骨庙,用于镇压治理清水江,一来对普通村民有一个心理上的暗示和慰藉,二锦鲤生来不凡,虽化龙失败,但也不是我们这等寻常百姓所能指手画脚的存在,为其修建庙宇,享受人间香火供奉是其最好的归宿。
但村委会举步维艰,像修建魁爷庙般规格去对待这间龙骨庙,那不现实。
央求即将撤走的救援部队,在清水江旁盖起一间小庙。
小庙很快完工,占地面积不大,勉强能将鱼骨收容进去,四周墙壁之上详细记载着锦鲤骨架的由来、坐镇清水江旁的功效、以及对锦鲤之前情形的种种猜测。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之内,龙骨庙的香火格外鼎盛,稳稳压了魁爷庙一头。
清水江逐渐变得清澈,恐慌的村民也暂时栖身在了活动板房之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场惊天洪水所带来的阴影也在人们心中逐渐淡忘。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养护身体,清查每家每户的财产损失,制作成详细的报告,上交到县政府,请求财政支援,早日还村民美好家园。
然而就在这平静的时间之内,一件怪事发生在平静的山村之中。
事情要从发洪水之后说起,清愣子被一截断裂的木棒砸断了小腿,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蹒跚。
在此之前,清愣子的二小子在村中散播谣言,被我强行征用去捆石头抗震救灾,我准备等洪水消退之后狠狠教训这小子一顿,没成想却昏迷不醒得了重病,这一拖就是半个月。
久而久之我也将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毕竟我和一个愣头青讲道理或者大打出手,最后都是我脸上无光。
可就在这天中午,急促的敲门声传遍了整个小洋楼,小伢子母亲打开门,带进来一个黄毛小子,却正是那个愣头青。
愣头青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和无所畏惧,满脸慌张,朝我喊道:“村长救命啊。”
我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小伢子母亲熬的鸡汤,准备治治这小子的痞气,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
愣头青咚的一下,跪在地上:“村长,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在村里边散播谣言,可这次真的是有急事,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放下手中的鸡汤:“站起来说。”
愣头青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爹去和魁爷掰手腕子(较量)去了,白娃子说我爹要是再不识相魁爷会要了他的命。”
原来,自从清愣子落下这残疾的毛病之后,心中一直不曾痛快,甚至私底下还有埋怨魁爷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埋怨魁爷,这又是另外一桩奇迹。
我先前说过,魁爷庙建在广场跟前,而且地势颇低,一场洪水浇灌而下,将整个广场淹没在了其中,按理来说这新修的魁爷庙也不可能幸免于难才对,可有些事情真的就不能按照常理来分析。
这场洪水,在经过魁爷庙时,居然一分为二,绕过了魁爷庙,连墙根都没有泡湿一下,当时排洪专家站在村头啧啧称奇:“谁说世上没有······”
话没有说完,可这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谁说这世上没有神灵?
你且来看看这洪水之中安然无恙的魁爷庙。
这件事情在有心人的眼里不断发酵,不断膨胀,最终衍变为无数个版本,流传在村民口中:一、村民惹怒了清水江之中的龙王,龙王发誓要淹没整个清水村,魁爷在这危难关头与龙王几次交流,最终留下了半个清水村。
二、魁爷听闻龙王要全淹清水村,跪在清水江畔,膝盖上的衣服都被跪烂,龙王感动之余,留下了半个清水村,也没有让那洪水淹没了魁爷庙。
我不得不佩服国人的想象力,一字一句,一板一眼,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亲自见证一般。
看似真切无比,玄乎异常,可真正仔细揣摩,又觉得荒谬不已。
清愣子是这种言论荼毒最深的村民,在他心中:“村民世世代代供奉魁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魁爷能保留住自己的庙宇,为何不保护整个村庄,若不是一尊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自己的腿也不会就此残疾。”
就在今天早上,喝了几杯白酒的清愣子踉踉跄跄出了门,嘴里嘟囔着:“要和魁爷掰手腕。”几次打扰下来,连脾气极好的白娃子都有些生气,搬出了还未进庙的魁爷真身,怒不可遏的说:“你掰手腕吧,看最后到底谁死。”
心中对魁爷不满之人为数颇多,聚在一旁看热闹纷纷起哄,愣头青对于自己父亲这种丢人现眼的举动也是无可奈何,最终考虑良久,让自己大哥看住父亲,自己则硬着头皮前来找我居中调停。
魁爷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整个村子之中恐怕我是除了白娃子之外,最了解的人,当下不敢怠慢:“你爹到底和魁爷咋掰手腕的?”
“我爹站下头举着魁爷,看先是我爹把魁爷扔在地上,还是魁爷把我爹压死。”
“这不胡闹么,那魁爷真身少说也得两百来斤!”
马不停蹄直奔魁爷庙而去,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拨开拥挤的人群,只见一个赤膊的中年汉子,一身腱子肉,正满目通红的举着手中的魁爷真身,面色涨红。
我不敢出声制止,怕清愣子失了神,泄了气,被头顶这尊泥像活活砸死,那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白娃子手中举着一个铜锣:“铛。”的一声,只见清愣子两条臂膀高高升起,粗壮的胳膊之上青筋显露,如同虬龙一般紧紧缠绕。
“铛。”的又是一声,清愣子两条臂膀伸直,将魁爷真身整个举了起来,然后面露不屑,扔在了地上。
围观群众立即大喊:“白娃子按照规矩这魁爷可算是输了。”
白娃子猪肝一般的脸色,阴沉一片:“三声铜锣响声之内,清愣子举起魁爷真身,第一回合清愣子胜出。”
我上前,一把夺过手里的铜锣:“你疯了?”压低声音说道:“清愣子不明白魁爷的厉害,你还不知道,万一出个人命我看这事你怎么收场!”
白娃子劈手夺过铜锣:“中场休息十五分钟。”然后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我怒极反笑:“我不能来?我不来这清愣子是不是得死在这里?”
白娃子眼神幽幽:“魁爷需要众人信香火供奉,需要信仰之力,单单显露神迹还不够火候,必须得拿人开刀,得让他们又敬又怕。”
“你这是什么逻辑?”
“为了示威,就必须闹出人命?”
“那一场的革命没有流血,那一场的斗争没有伤亡?”
我冷冷一笑:“知道不少东西啊。”一拍胸膛:“你要革什么命,那把我的命先给革了吧!”
白娃子看了我一眼,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你要是能说服清愣子,让他献上一头山羊给魁爷,这事就算了了。”
人群之中,正在喝水的清愣子,满脸红光,被有心人的吹捧之下,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已经有些飘飘然。
走上前:“这场闹剧就此为止,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清愣子舌头打结:“村,村长啊。”一张口一股浓郁的劣质白酒气味扑面而来:“不是我清愣子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心里苦,咽不下这口气。”
我问道:“明年开春就要修建新农村,这在附近几个乡镇尚属首例,都被临近几个村子气红了眼,财产损失也已经上报,你心里还有什么怨气没有消散?”
愣头青苦着一张脸:“爹,和我回家。”然后一看左右为难的大哥:“哥,咱拉爹一把,让爹回去好不好。”
清愣子一把推开愣头青:“我和村长说话,你个小孩子别插嘴。”
清愣子看向我:“你以为修个房子,补贴一些钱这些事就过去了?”清愣子打了一个酒嗝:“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村子里边死去的人谁来给个交代,我瘸了的这条腿谁又来给我一个交代?”
还不肯罢休:“前两天那么多媒体前来采访报道,张嘴闭嘴就是灾民,我就心里纳闷了,凭什么叫我们灾民,这是一个具有歧视意味的话语啊。”清愣子向前走上两步:“村长啊,假设你是那个记者,受灾的正好是你们王家村,你是会叫他们同胞,乡亲还是灾民?”
我心中想到:“若是王家村受了这灾害,谁前来援助,我就把谁先给放翻在地!”
然而这句话我不能直接说出来,有些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我拍了一下清愣子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苦,也是我善后工作没有做到位,但是咱气也不能发给魁爷啊,你说是不是?”
“十五分钟到,开始第二回合。”
原本有些动摇,甚至回心转的清愣子被白娃子这一句话,有推至风口浪尖:“村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为咱们村劳心劳力,但是这事你不要管。”
说完话,推开我阻住去路的身体,径直朝魁爷真身走去。
我冷冷的看向这热闹的,眼神所过之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底下脑袋,:“有意思,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