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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张
看着同学大伯在滚滚洪水中消失了身影,我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和脆弱。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永远不要高估自己,也许下一秒就将万劫不复。
等我回到家,再听到关于同学大伯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人已经死了,被河水冲到距离事发地点二十几里的地方,反倒是那头牛活了下来,真是造化弄人。
转眼来到了冬天,还有几天时间三姨家大哥就要结婚了,所以这几天来的亲戚比较多,有几个亲戚住在我家,这几天蛮热闹的。
和我姐一起住的是四姨家和她同岁的姐姐,因为嘴巴甜,人长的又漂亮,所以村里很多小伙,时不时的往我家跑。
因为临近结婚了所以我家也跟着忙了起来,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我一阵羡慕,我和弟弟只能每天安静的去喂牛,捡柴火。
最让我失望的是姐姐出去打工回来并没有买影碟机回来,这让我和弟弟非常不高兴,毕竟期盼了大半年了。
极度失望的我和弟弟,一边放牛一般研究关于影碟机的事情,我爸倒是说了,让我们好好放牛等冬天他买。然而我俩真是等不及了,最后发现我俩能想到还能赚钱的事情真不多,最后我俩达成共识,抓山味,也就是野鸡、兔子之类的,拿到镇上或者县里去卖。
买了一些鱼线和夹子,忙活了大半天,总共弄了两袋子野味,我妈做了几次野鸡,做得不太好吃,也就没人吃了,都堆在那里准备去镇上的时候卖掉。
晚上四姨家的霞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她下午去河里洗衣服,一直到快七点了,天都已经非常黑的时候才回来。
看着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样子,三姨刚好在我家,就问她:“这么大人了还忙忙活活的,怎么了?”
霞姐却是满脸惊恐:“我在那边洗衣服,刚开始天黑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说话,我以为是村上的人,但是过了一段时间,那声音就一直在我旁边笑,我吓得洗的衣服都没拿就跑回来了。”
三姨一听,有些不太高兴,她儿子马上要结婚了,现在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她会高兴才怪。
倒是三姨夫听了,沉吟了片刻后说:“衣服明天再去拿,今天别去了,前几年来军媳妇死的时候就停在那边。别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听三姨夫这么一说,霞姐更怕了,也没说什么,连忙点点头说是明天早上再去取衣服,反正也丢不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来军媳妇不是已经去投胎了么?怎么又出现了?不过我却没有傻呵呵的去大河那边证实,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半夜睡觉的时候,突然一声碰的声音传来,整个屋子的人都被惊醒。先是小屋的灯打开了,然后我们的灯也跟着打开。
我姐喊我爸过去,我也跟在他的后面。小屋北面的窗户上有一个很大的印子,印子像似一张脸。
这把霞姐吓坏了,依靠在墙上不停地掉眼泪,一个劲的说,河东的那个人来找她了。我爸拿着手电去房后查看,过了一会只听噗隆隆,一个很大的鸟在雪地里起飞的声音。
等我爸回来的时候就安慰霞姐说:“没事,一头猫头鹰,刚才撞到窗户上撞晕了,刚才我去的时候吓跑了。”
霞姐这才止住了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爸:“猫头鹰好好的怎么往窗户上撞呢?不是来找我的?”
我爸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猫头鹰抓麻雀和老鼠,应该是体型大来不急躲闪才撞上的,行了,别瞎想睡觉吧。”
回去躺下,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直到后来眼皮打架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早上我和弟弟去检查套子和夹子,今天收获不错,没人拎回一只野鸡。按照我之前打听到的价格,我俩现在总共的野味能卖一千多将近两千块,这在农村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写作业的时候,看到放在书包里的生死簿,就拿出来随便看一眼。就看到里面多了一张照片,那是我们村的老张头,大概四十多岁,照片上他躺在雪地里,周围全是树木,而他用双手捂着左腿,雪地上乌黑的一片,我猜想应该是血迹,他的脸也显得十分的狰狞。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照片,没有出现在合影里而是单独出现的一张照片,而且照片不同于以往,却是十分清晰的显示出他的遭遇。我不明白这意味的什么,是老张头的情况特殊还是这相册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不过既然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做的。看到照片里的森林,我猜应该是他去山上弄柴火伤到了自己,所以我就蹲在村子通往北面的路口等待,心里想着只要看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他劝回去。
初衷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我一直从早上一直等到太阳落上,鼻涕都冻出来了,也没见他出门,中午我也是匆匆的回家吃了一口就跑过来了。
我看天色黑了,也就转身回家了,因为去山上捡柴火很少有天黑去的,我就以为他不会去了。
然而我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天黑不会去捡柴火,不代表不能干别的,所以我刚走没多久,老张头就出门。
吃完晚饭我又和弟弟去看那些架子和套子,然而当我俩还没走到放套子的地方,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因为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所以听到这个声音,我俩都吓了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想起早上看到的照片,暗道一声坏了,然后拉着弟弟朝着林中跑去。
即使现在天色昏暗,林中的视线有些模糊,我俩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地的鲜血和老张已经虚弱的哀嚎,老张的腿已经被伐树时树木蹦出的木屑给蹦断了,血流了一地,不知道他在这多久了,雪已经止住不淌了。
这个地方离着村子不远,我赶忙和弟弟说道,你快去他家喊人来,就说腿被树蹦断了,让他家人赶着车赶紧来。
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弟弟和老张家的几个人都来了,老张的大儿子张岩将我披在老张身上的衣服还给我,和他弟弟一起将老张放到马车上,马车上铺着几床被子。
老张的媳妇在边上一直哭着,看着默默掉眼泪的兄弟二人还有被抬上爬犁的老张,终于止住了哭声。
这看到我有些心酸,刚才弟弟走后,我也看到了现场的情况,老张的旁边放了一堆的花椒树,我也猜到了老张肯定是为了这些花椒树才弄成这个样子。
让我心酸的是买一包花椒只有一两块钱,但是他却因为为了省这么一点钱,最后腿都断了,还要遭这份罪,如果不是被我俩碰巧看到,冻也能冻死他了。
他家人朝我道了几声谢,就赶着马车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其他人都在后面跟着,到了村口就见一辆面包车已经拉着老张走了。
回到家里和我爸说了一遍老张的事情,我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省了一辈子,一次就赔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张媳妇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东西,看到我的时候还拿了两百块钱给我,说是没多少钱,给我和弟弟一人一百,让我俩别嫌弃。
这钱我和弟弟肯定是不能收的,一是我的家教不允许,收了我爸肯定会揍我。另一个就是良心不允许,老张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家也不是很宽裕,所以我更不能收这钱了。
推推让让的功夫,我爸就喂完牛回来了,我和他说了情况之后,我爸就让她把钱收起来,给老张买点东西吃算了。
到最后我家什么也没收,反倒是又拿出了两百块钱塞给了老张媳妇,最后她推脱不过感动的抹着眼泪走了。
我爸没有夸我,也没有批评我,我家就像往常一样食不语的吃着早饭。我那时还是贪玩的年龄,所以吃完饭就和弟弟出去完了。
可是只要是到了别人家,都会有人问老张的事情,甚至还有人说,老张家一辈子抠门,小偷小摸的,这下真是糟了报应。
我听着烦的要死,事情没发生自己身上总说这些风凉话,如果发生自己身上是不是还要扮扮可怜?
我拉着弟弟回到家里,有些闷闷不乐,我妈看了问我怎么了,我和我妈说了一遍,她笑着说道,又不是你说的,你管他们说什么干嘛,如果有人在问你,你就说不知道就完了。
我一听觉得这个方法好,再有人问我的时候,我统统的都说不知道,可是这样一来有些大人就不太高兴,对我使脸色。不过我却不在意这些,只要我开心就好。
晚上传来消息,老张的命保住了,就是腿也能接上,只不过以后不能太用力,也就是不能干重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
我倒是挺为老张高兴的,毕竟他保住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