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寒的声音，卫患就觉得不好，说是算作额外加分项，但是他以零基础加入射箭队，本身就引人诟病，如果他不能顺利的做出回答，恐怕身上将会贴上没基础就算了，也不了解了解基本知识，一点都不上心的标签。裴寒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是事实上，射箭本身就是一种小众运动，真正了解并且会留下文字资料的人屈指可数，而且网上的消息鱼龙混杂，相同的问题由于是不是外行，甚至有没有认真审题，就会有不同的回答，再加上营销号和网站不加考据的胡乱转载，他自己的了解是不是真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又不能急于解释。

想到这儿，他狠狠的剜了裴寒一眼，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给他好看。

不能解释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他急着说他只是看过网上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很可能不对，你不要介意。八成会被先入为主的以为你就是根本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么说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好显得不要太难看。

没有办法，卫患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打落牙齿和血吞，只好憋屈的点了点头，为了增加印象分，还故意显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希望能骗过裴寒，让他改变主意，好逃过一劫。

不过裴寒显然不是那样的弱智，面对卫患胸有成竹的神情，他反而又添了一把火：“百川，你看卫患，好像挺行的，不如问他点难的？”

“去，别开玩笑。”李百川笑着回答，推了他一把，“问他难的？我都不知道，他上哪知道去。”

就这两句话，卫患顿时对李百川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李百川只是个平常的老好人，但是这样看来，他完全没有被裴寒煽动，不是心思活络早就知道裴寒的打算，就是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不会轻易被人挑拨。有这样的人做队长，想必他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李百川笑了会儿，正色了起来，恐怕也是想到了考验一下卫患是不是真的对射箭下了功夫，他把视线转向卫患，和颜悦色的说，“这样吧，我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如果不知道，你直接说不知道就好，没有关系。”

鬼才信你说没有关系。

卫患在心中腹诽，面上还是有些不安的一点头：“好。”

“那我开始问了。”李百川略微一思量，问了一个百科上就能看到的入门级问题。

“射箭有哪几种分类？”

听到这个问题，卫患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李百川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好歹也是真的喜欢射箭，还是专门了解过一些的，这个问题还不能难倒他。

“两种，个人赛和团体赛。”

“嗯。”李百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除了我刚才说的个人赛的赛程，团体赛的赛程是什么？”

卫患顿了顿，想到了他和方可凡的冲突，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想起来什么是个人赛：“这要看是哪种比赛，奥运会的话，团体赛分为淘汰赛和决赛两个阶段。每队3名运动员，射程均为七十米，根据个人排名赛中每队3名运动员的成绩之和排出男、女团体第1－16名的队进入团体淘汰赛。每队共射24支箭，分4组。每组6支箭，每人射2支，限时2分钟。先发射的队射3支箭，每名运动员轮流各射1支后，计时钟暂停并保留剩余时间，同时，另一个队的计时钟启动，按同样方法射3支箭。然后，先发射的队在剩余的时间里再完成3支箭，接着，后发射的队按同样方法完成这组箭的发射。获胜队进入下一阶段比赛。”

“恩，回答的很完善，再问一个。”李百川对他似乎十分满意，“现在的主要赛事是什么？”

“我没有详细了解过射箭比赛，因为一开始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能接触到射箭，百科上说有世界室外射箭锦标赛，世界室内射箭锦标赛以及世界野外射箭锦标赛，不过我查了一些资料，那三者应该都属于射箭世锦赛的范畴，严格的说应该是世锦赛和奥运会。”卫患痛快的回答。

“好了，就这些吧，再问下去不知道要考到什么时候了。”李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继续。”

“已经好了。”卫患动了动胳膊，没有感觉到意料之内的酸痛，余光瞥了瞥计策失败的裴寒，只见他依然含着笑，丝毫没有加害失败应有的表现。

卫患真是烦透了这种笑里藏刀的人，要正面和他杠他还勉强可以对付，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捅来一刀，实在是让他恶心至极。

不想再多看裴寒一眼，卫患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箭靶上，也多亏了裴寒的打岔，他得到了足够的休息，第四箭破空而出，这次没有脱靶，重重的射在了四环的位置。

“成了。”李百川拍拍手，准备收拾收拾带来的道具，以射箭的构造来说，到了四环，已经不能再解释成碰运气射中，可以算是实打实的成绩，“回去上课吧，这只是一个[测pingyin试]，课还是要上的。”

“李队长，能不能等一下。”见到李百川向他伸出手，索要他手里的弓，他本能的一把抓住弓身，急得抓心挠肝，四箭过去，他已经基本推算出了护具对他的影响，已经他应该做出怎样的调整，李百川这时候收拾东西，无疑是要扼杀他刚刚出现的灵感。

“等一下干什么？射上瘾了？训练的时候你可有机会射。”李百川见他不想给，也收回手打趣。

卫患这时候可没空和他解释，第五箭搭弓上弦，按照他推算出了角度偏移了些许，直射向远处的箭靶。

八环！

卫患皱了皱眉，还不满足，还是有一定的误差，如果能再射一箭，确认一下……

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百川，他却没有再向卫患讨要弓箭，而是露出了一点惊讶的意味，除去运气的因素，八环，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几乎已经是所能达到的极限，因为在这种室外的环境下，风向，风力，都在一刻不停的发生改变，而这些，都会对箭的飞行轨迹造成影响。去计算风，这可不是一个初学者所能学会的能力，他来源于点点滴滴的积累，和时光下与弓箭的默契。

见李百川没有说话，卫患以为他默认了自己可以继续，于是再次拉弓。

第六箭，依然是八环，但是他已经推算出了弓箭的偏移，接下来的一箭，他势在必得！

“好了好了。”看到他的第六箭，李百川哑然失笑，只当是小孩子的不甘失败，又伸出手来阻止，“别射了，再射也射不出更多的，这是方法的问题，十环不像电视里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射的，你还什么都不会，就别逞强了。”

卫患根本理都不理，拉弓上弦，第七箭，发出！

他的动作太快，李百川的手只来得及握住他的手指，震颤的弓弦在他二人之间，李百川不经意的看向箭靶，准备教育这个孩子不要不听劝告，箭靶上显现的圆环却让他定在了原地，整个人几乎僵硬。

正是一个十环！

“好了。”卫患长舒一口气，松开手，把自己的弓箭交还给李百川，“给你。”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百川并没有接，却把弓箭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神色有些奇怪：“你再射一箭给我看看。”

四箭射出，其实卫患的手腕已经有些隐隐发酸，但是面对李百川的要求，他也没有拒绝。由于手腕的状态，这一次他并没有射出十环，但是也相差无几，是稳稳的九环，只差一线，就能再度进入十环。

“我胳膊有点酸。”卫患有点不好意思，单人赛的赛程第一轮就是三十六支，他才射了不到六支，就有些后继无力，实在惭愧。

然而李百川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的视线停留在象征十环和九环的两支箭之间，神色肃穆了下来，由于风向的原因，射箭的确是一项有运气因素的运动，但能在风向的影响下把误差控制在一环，这绝不是运气，是真正的实力。

而如果这样的实力出自于一名成熟的运动员，这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卫患，他只是一个初学者，连握弓的姿势和基础的体能训练都没有经历过，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的极限远不是这样，也意味着，他，前途无量。

他的视线转到了一旁的裴寒身上，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成绩所代表的一切，嫉妒和愤怒扭曲了他俊美的面容，裴寒只是跻身到沈衍一队伍中，成为一个替补队员，据沈衍一所说，他的天赋很有限，他的性情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将所有的心神都倾注在射箭之上，这就意味着，他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卫患所能达成的成就！

一丝担忧划过他的眼中，他摇摇头，示意等待答案的卫患没有事情，收拾起箭靶上的弓箭，靠在实木的箭靶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声线温柔。

“恩，对，是那个卫患。”

“要我的评价？那我只有四个字要说。”

他的声音沉了沉，飘散在吹来的风中。

“天赋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