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郁第三天过去的时候扑了个空，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只好先去把乐团的事情处理完毕。

他为了能在桐乡多留几天推掉了不少邀约，但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奏，所以他不得不提前来跟时桔说一声，等他忙完了就立马回来。

代郁原以为时桔只是去上班了，就像三年来的无数个星期一一样，却想不到等来的只有相遇的第三天，再一次分别。

“老师没来，你也别找了，没用的，她已经走了。”

这是刘一最后对他说的话，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愤怒，甚至在心里隐隐冒出一些恨意。

“老师没说，是我猜的。”

刘一讽刺地笑了他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到老师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这几天心里越发不安，我隐隐能猜到一些，老师应该是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

代郁几乎是不假思索便问出口。

“我怎么知道！”

刘一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代郁这才意识到，时桔的不告而别难过的并不只有他一个，或许刘一受的打击会更大。

她自顾自地靠着墙坐到地上，代郁顿了顿，随即学着她的样子，刘一坐在代郁身边的时候看起来娇小的像个小孩子，很多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已经长开了。

但刘一貌似有些发育不良。

“第一次见到老师是三年前在结尾的那家蛋糕店。”刘一看起来想到了一些很美好的回忆，所以连着眼睛都是雪亮的。

代郁也不插话，静静地坐在旁边对着操场出神。

“那时候她傻傻的，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怯生生的样子居然比我还可怜。”

刘一自嘲的笑了笑，这些事情怕只有她自己记得了，今天跟这个讨厌的大黑脸讲，只是想多找一个人陪自己难受而已。

“老师那时候很穷，身上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只有八百多块钱，但是除了那个稍微能挡一下风吹日晒的破房子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朋友，也没有钱，家人嘛，倒是听说过她有一个妈，但看起来像继母。”

“时桔？”

代郁有些不敢相信，刘一口中的老师和他认识的时桔是同一个人吗？

从他认识时桔开始她就是时家的千金大小姐，每天换着不同的公主裙，半年多也不见重样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挫折也只是栽在了秦荀北手里而已。

刘一说的这个人哪里是他认识的那个时大小姐。

刘一并没有理会代郁在想些什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师没有钱，但是又特别想吃蛋糕，所以就跑去问老板，能不能只买一小块。”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里闪着亮光。

“那个老板当场就黑了脸，眼看着就要把她赶出去了，还是我这个，我这个看起来比她更穷的小孩子，跑过去让老板把蛋糕切成两半装起来。”

“其实那一整个蛋糕只要二十来块钱，我那时候就很不明白，你说一个有手有脚的漂亮女人，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直到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她妈妈只给她留了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千块钱就走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病情又反反复复，靠着两百块钱愣是撑着过了十几天，两百块钱都撑不了那么久。”

“不过谁让她穷，又蠢，好几次差点在街上别人骗了去，要不是我这个精明神武的学生一直在身边陪着，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在某个小山村里抱着两孩子，甚至被打断手脚做成不倒翁。”

刘一只觉得讽刺，她是瞎了吗才认了这么个人做老师，虽然她数学教的也还勉强。

“她妈呢？”

代郁听得心房一颤一颤的，又心疼又生气，这个智障！

“她那个妈我也就见过一次，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老师的身体又开始出现问题了，我甚至以为她会就这样走了。但就在老师奄奄一息的时候，她那个妈带着一个笑面虎忽然出现了，那个整天笑眯眯的女人在桐乡呆了一个多月。”

“但也就是这一个多月里，老师忽然变了一个人，成熟了很多，也变得聪明了，一般人都骗不到她。我也是。”

“但是也就在那段时间里，老师又把我给忘了，她以为我只是自己在桐乡一中三年执教生涯里的一个普通学生。完全忘了要不是我，她现在还是个又穷又傻的笨女人！”

刘一絮絮叨叨说了整个黄昏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无故旷课会不会被抓去跑操场。当然这都不是代郁关心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一次，那个智障又跑哪里去了！

时桔的房子还保持着原本的整洁，除了那把伞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少，阳台还有没收进来的衣服呢。

看起来房子的主人貌似只是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一样，但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客厅让代郁不得不相信，时桔是真的离开桐乡了。

而且匆忙得连窗户都没关紧，风从缝隙吹进来的时候凉飕飕的，外面又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