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黑着，就像是涂抹了一层墨水的白纸，似白似黑，将明未明。

安公公领着几个早已备好洗漱用具的宫女候在殿外，自个儿则掀开帘子，轻手轻脚地去唤皇帝，“皇上，是时候了。”

皇帝睡眠浅，约略醒了醒神，他坐起身来，安公公退开到一旁，声音里透着太监的柔软，“来人……伺候皇上更衣。”

皇帝收拾停当，天上已经放出了微光，东方红日初升。

他穿着一身明黄龙袍，金冠玉带，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三十来岁的年纪却还似二十七八岁般年轻，颇有帝王君临天下的威严与魅力。

腰带略有些歪了，他自个儿整理着，却忽然听见安公公一声惊呼。

“哎哟，小祖宗，您不睡觉跑这风口上蹲着做什么？要是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帝提步过去，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儿的苏紫，小小的一团儿，微带婴儿肥的脸对着他笑，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讨好的笑意。

皇帝淡声道：“阿紫，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皇帝就是聪明！苏紫迈着小短腿到他跟前儿，刚及他的腰间，仰着头很费力地与他说话，声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明显的很。

“皇上，你这是要去早朝？”

这话问得怪。皇帝微眯了眸瞧小丫头，“怎么着，阿紫等在这里莫不是要与朕一同上朝？”

“是呀，是呀，皇上，我还从来没见过朝堂是什么样子，好奇得要命，您就带了我一起去罢！”苏紫细声细气地撒娇，拉着皇帝的袖摆摇晃，“我保证会乖乖的，不给您捣乱。”

不可否认，有好奇的因素在里边儿，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苏紫虚荣心重，这毛病不好，她却没法子改。以往在学校里她就爱装逼，省吃俭用也要打扮得光鲜亮丽，同学以为她家境富裕，却不知道她背地里吃的是白米饭加咸菜。

她昨晚因着这公主身份得瑟了大半夜，醒得也早，便想同皇帝一起早朝，若是能看着文武百官跪在她脚下，那滋味铁定爽翻了！

皇帝没立刻理会她的话。

安公公便上来拉住苏紫的小胳膊，软声哄道：“公主别闹，皇上是去办正事儿，您要实在想玩儿，奴才带您去找二公主或是其他皇子。”

当孩子的好处就是可以耍无赖。

苏紫一把推开了安公公，皱起了小脸，眼巴巴地瞅着皇帝，紧抿着唇，那样子好像皇帝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

皇帝道：“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紫变脸极快，笑着脆生道：“谢谢皇上，皇上最好了！”

***

文武百官早已候在了太和殿，人虽多，却是半点咳嗽声不闻，个个儿神情正经，袖手而立。

凤朝建立百年，从未有过公主上朝的例子。当皇帝抱着长公主走进殿来，大家分明愣了那么一下，大家皆是聪明人，没人提出异议，照样一磕三叩头，高呼万岁。

只是今儿个，在对皇帝行礼毕，众臣还加上了一句满足苏紫虚荣心的口号，“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站在群臣的右首，身姿挺直地立在那里，他当然是不必对公主行礼的，正因如此，苏紫又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微微一笑，她便冷哼一声别过脸。

他们之间的小互动收入众人眼底，太子一如既往地不讨公主欢心啊！

皇帝坐在龙椅上，不同之处只在于腿上多了个小丫头，不过大臣上奏折汇报政务却是要照旧，吏部侍郎手执玉板，提步上前。

吏部侍郎正当要汇报国库收支情况，却听见上面边儿的长公主惊叫道：“大胖子！你也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