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说：“我去济南见到你阿姨的时候，向她求证过，她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韩欣和家明去找她询问你的下落，她几乎还能一字不落地转述当初的对话。”

林咩咩愣愣地说：“啊。。。我阿姨嘴巴这么松？怎么这么多年却没有人说过我的身世？”

凌肃笑道：“还真是傻丫头，你阿姨嘴松嘴紧，是看对方的手松手紧，”他说着，手指比划了一个数钱的手势：“不相干的人，哪会花钱去打听你的身世？再说以前你年纪小，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就算真的得知了往事的真相也没什么。”

凌肃又说：“欣欣就是拿着你的手链来找我的，欣欣最后是拿了你做交换条件的。欣欣跟我说你一早就知道你还有个父亲从小就抛弃了你，生活潦倒，满怀仇恨，身患重症，那时真是把我给急得呀。。。她说如果肯最后帮她演一场戏给荼永松看，她就帮助我和你相认。我都答应了，陈晓优能不答应么？至于格格，韩欣让家明去示意格格，格格哪有不肯的！可惜，之前韩欣故意留给我一点错误的线索，让我一直误以为另外一个城市里另外一个女孩子是你，加上之后她过世得非常突然，加上后来我也出了一点意外，这就给寻找你带来了很大的困难，绕了不少圈子，不过老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凌肃微笑着沉入回忆：“我以为你和欣欣一样心底充满仇恨，去你家找你其实我心底很紧张，然而我却看到一个落寞、孤单、苍白的女孩子，对我的出现感到莫名其妙和紧张。你有一双小羊一样的眼睛，防备中流露出一点惊恐，让人好想保护你。咩咩，那个时候我花了好大的克制力才没有立刻与你相认。如果我贸然说了什么，你一定一个字也不相信并且把我当作神经病赶走，须得后来有荼总和其他线索的佐证。”

荼永松早已经悄无声息地重新加入了他们，听到凌肃如此说，他苦笑说：“你可好，你的珍宝失而复得，终于大团圆，喜剧收尾，而我却永远失去了我的珍宝。”

林咩咩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能打岔，到底欣欣要做那场戏干什么，对她的计划起到了什么作用？”

荼永松诧异地说：“怎么还不明白吗？你这智商和欣欣也差太远了！哎！哎！凌总，别动怒，心计，我用错了词汇，是咩咩耍心眼儿方面和欣欣区别很大。。。欣欣走到那一步，其实已经骑虎难下了，她让凌总一家三口配合她演一场戏，一方面是想把责任和主谋都推给凌总，她仿佛的确是个受害者，这样能减轻我对她的责备、不满，一方面，她是要为家明争取一点时间，就差最后一步，要么我找到真正的主谋，要么家明完成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隐形病毒库植入。”

林咩咩说：“明白了，这样她就是两全其美了是不是？她又能和你基本上心无芥蒂地继续在一起，又能从事业上给你一个重击。可能旁人是再也无法了解这种感情了，但是我知道，欣欣这个人对物质对金钱对权势，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欲D/D求，她喜欢你，那她就只要你这个人，你是皇帝也好是乞丐也好，都一样！”

荼永松说：“的确是的。。。欣欣对我而言何尝不是如此，她真心对我也好，利用我也好，哪怕是怀着要灭了我的念头也好，她。。。她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这种感受。唉，她那个时候其实是希望我相信了她的说法后，她继续留在我身边，她依然能牵制着我让家明完成最后一步，可是若是让她依着我的意思和凌肃走了，把那个反向程序植入了一直以来家明悄悄建立的那个隐形病毒库里，那我一定能赶在家明之前查出真相，可是不植入呢，她立刻曝露。

最后她不得不铤而走险，采取了个折中的方法，她故意激怒了我，让我真的把她赶走了，然后她去了你那里，这样又避开了凌肃，又继续蒙骗了我。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我会把何佳梅带回去。。。欣欣那个人，对感情的忠贞度要求极高，原本的报复计划就已经使得她非常痛苦，骑虎难下，再被这么打击一下，冲动之下做了令我痛悔一生都无法弥补的事情。。。”

林咩咩一直安静地听着，即使荼永松讲述完毕她依然在怔忡出神，凌肃轻轻推了她一下，林咩咩才回过神来一般，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哎呀，现在看来我之前写的欣欣的生死恋《走不进的森林》，很多描写韩欣的情绪和用意的地方，还有按照欣欣所讲述的推测出来的一些细节，尤其是过世前几天她的心理状态，是不对的呦！好奇怪，韩欣既然让我写她的生死恋，为什么给我一个错误的信息情节？她要这样的记录干什么？”

嗯？凌肃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森林？”

荼永松安慰她：“也不能说全不对，起码她想表现出来的是那样的，而且，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选择她讲的那个过程是真实发生的。你读过很多正史，很多正史里记载的历史事件都是假的，当时的统治者当然知道什么才是真相，可他更希望传承后人的是他所希望能表述的史事。欣欣的感受，可能有点类似吧。”

他说着，点燃一支雪茄在室内来回踱步，话题又带了回去：“我也实在愚蠢！拿什么惩罚她不好，干嘛非要拿她最忌讳的事情去刺激她！她反应那么激烈，带着胎儿投身车流之中。。。这是老天罚我，就是让我没有子嗣后代。”说到这里，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内心痛苦得厉害。

凌肃和林咩咩都沉默着，好一会儿，凌肃才轻轻地说：“荼总，不要太难过了，有些事也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其实就算没有何佳梅的刺激，韩欣的那个孩子也未必能够保住。”

荼永松站住，茫然地望着凌肃，说：“为什么？”

凌肃说：“是你的自作聪明，害了韩欣。”

“什么？”荼永松惊跳起来：“韩欣出了什么问题？我又做了什么？”

凌肃点头：“荼总，你是做生物制药的，韩欣为了接近你，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包括去了解医学方面的知识。你要知道这个前提。”

荼永松追问道：“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凌肃说：“韩欣做咖啡师好几年了，为了学习咖啡，也因为她自己真心喜欢咖啡，所以韩欣每天都要超过正常人好多倍地饮用咖啡，这个，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荼永松说：“平时在家里，她都是成壶地喝的，我最多每天喝一杯。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量的咖啡，使得韩欣严重缺钙、缺铁、缺锌，她贫血得厉害，所以她一直在服用这些补充剂，同时包括一种大剂量的叶酸片来治疗贫血，市场上这种专治贫血的叶酸片相当于常规孕妇服用的叶酸片的剂量的12。5倍，不用我说，荼总，过量的叶酸对胎儿是有害的，反而会使得胎儿发育迟缓，如果想要孩子，必须停止这种叶酸片几个月后，让体内的叶酸含量降下来。你瞒着韩欣把避孕药给换了，却不知道自己种下的是个不健康的种子。

韩欣得知自己怀孕后，她自己是知道这个孩子不能要的，但是她一时无法对你明讲，因为她还需要这个孩子做掩护，来继续把自己的计划完成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心里不痛苦。我想，这也是她投身车流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