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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欲走还留
“大姐,不如有空闲,我也教你音律,或者学一样乐器也是美事一桩啊!”
奥雅自以为是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还有三年的孝期要守的,二妹。”连如意委婉应声。
“既然大小姐尚在孝期内的,我们就不要谈论这些了吧。”
宁乐熙俊秀无双的桃花眼睨向如意,意兴正浓时停住,方显他有分寸。
他就是要在女人面前左右都讨好,自己才在对方心中有份量。
奥雅眸含涟漪,似有不悦也无奈何,怪就怪自己才十三岁,还不够资格谈及婚嫁。
“世子爷,舍妹以后在金城就可能会留驻时日,她的琴艺非凡,我看也就只有那边的师傅有资格教她。”
连如意仿佛就能洞穿她心思,这叫奥雅略微难堪又欣喜,喜的是提醒了她可以借这由头居住在安家,也就多些机会见着世子爷了。
“大姐,不准胡说,我的琴艺平平。”
这种谦虚的话是奥雅惯常的撒娇口吻,脆生生的话音调让宁乐熙听得心里痒痒的,转颈回眸微笑。
她也报以甜笑,她的笑是用眸光笑的,琥珀眸无邪中透着慑人心魄的魅力。
这眸光如同沙漠蜥蜴的瞳,盯住谁,令谁都难忘记。
终于,宁乐熙为了避嫌,还是出来这宽敞的花厅,如意与奥雅只好陪着走出来。
天青色云丝卷纹外氅,额发扬起,他一出现就令庭院的繁花失色,难怪有人克制不住少女心荡漾。
这一出来就望见八卦亭内的六王爷,老夫人他们。
隔着二十步距离,六王爷眸光从如意身上挨个扫到奥雅,一丝鄙夷闪烁。
哼!在宁士墉眼里,姿色上乘又琴棋书画精通的女棋子角色从来不缺少。
况且,以他心绪细腻,怎可不察觉奥雅的容貌完全不像安氏和连怀德?
在连老夫人面前,奥雅垂首而立在如意的身后,怯懦羞涩的就像个害羞的鸟儿,不知这一幕是否又让宁乐熙爱怜不舍?
“连老夫人,安会长,本王路过此处心情甚好,奏请“营葬”之事回到京师即可启奏父皇,这订婚一事,还请连夫人尽快给本王答复”
六王爷似乎等得不耐烦,就要速速订下这事情。
连老夫人眉心微蹙,她这半响思索来去才隐约记得一件事情,记得,如意四岁和她路过昆仑山的“如意禅院”,里面住的女祭司说过的话。
那女祭司,一见如意的面,便大吃一惊:“她是否就是阴历亥时出生的?”
连老夫人上前反问:“我这孙女,的确是亥时出生,有何指教?”
女祭司答:“碧月映长河,青鸾舞瑶台,她是凤命,命中带煞,父母缘浅。”
事情过了这十一年,她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走时那女祭司还赠送如意一把镶嵌三颗宝石的碧月刀。
“老夫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太伤心难过了才不知如何回应此事啊!”
亲家安老爷有意提高嗓音,这才让老夫人从沉默的思索中重新提起精神。
“六王爷殿下,民妇这孙女为人鲁莽,恐难以承受此等殊荣。”
说话的老夫人犹豫在三才这么回话,宁士墉面上不悦之色明显:“怎么,连老夫人是瞧不起世子么?”
当朝皇帝的嫡亲世子,谁敢?
连老夫人惶恐,弓身辩解:“殿下息怒!民妇绝无此意!”
“若无此意,甚好!甚好!连怀德,传凉州府尹李仁哲。”宁士墉致使连怀德。
连怀德赶紧上前应声而去。
在连老夫人与连怀德看来,这位六王爷性格变化多端,来时,对辕门内的那些在仕宾客看都不看一眼,离去时候,他又传凉州府尹。
宁士墉向来谋定而后动,连如意知他也只一半,就他儿子宁乐熙也不见得懂他老子懂的透彻。
连如意只记得前世,宁士墉在病故前夕再三恳求他:“如意我儿媳,为父在你父亲的丧礼上一眼就相中你定会是个好媳妇,你八字重,人善良。关键时候会让乐熙迷途知返,父王不在,你就是他所倚重的人,他别无选择…..”
他死都没有说为何选中她做他的儿媳妇,可他说的那些话就随他的死被带进棺材,什么用处都没有,宁乐熙在他死后第二年登基,没有多久即可让奥雅这个贱人成了贵妃,纵容她诬陷她,毒茶害她筋骨粉碎,最后还毒酒赐死她在冷宫。
这两个仇人此刻就在三步内的距离,仇恨在心中燃烧起来,碎骨刮擦着筋膜带动周身的血液如蛇一样爬行在冷宫的地上,那些冷宫犯妇的嘲笑和拳打脚踢……
“如意,二姐,大小姐。”
连如意心律不稳,恍惚中倒地,心口抽搐着,来自遥远的记忆让心破碎成条缕,疼得如入炼狱。
“快请大夫,请郭大夫来。”
捂着腹部的连如意被四个婢女抬到老夫人的塌上,一会儿郭大夫就背着药箱来了。
屏风后面扯红线,良久,年轻俊秀的郭大夫说:“禀告老夫人,大小姐脉象时而稳定,时而不稳定,似乎受了惊吓。”
老夫人亲手为她掖了被角,见她未醒就出去了。
醒来时,绿照庭很安静,里外就只有老夫人和六个婢女,两个婆子。
“你们都下去吧,留下月儿即可。”如意挣扎着坐起来说。
“这,大小姐,您方才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叫张婆原是陈氏房里的,不知因何故被安排在老夫人庭院。
“我让你说话了吗?”连如意凛然扫视这婆子。
方脸盘,朝天鼻,唇外翻,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大小姐,您忘了这是张婆,您小时候她还为您做过端午节的荷包呢。”喜鹊在旁说。
老夫人一定去前院恭送六王爷一行,就把她独个和这些奴才们丢这里了。
“一提起那荷包我就来气,你在里面给我缝了什么啊?害我后来得了沙眼,人家都往里面填棉花和糜子,你倒好,害我眼睛得沙眼,还是后来一个游方僧给我治好的。”
喜鹊伸伸舌头不敢再说下去了,但她未有丝毫畏惧的,还是站着不动,张婆子出去了。
月儿似笑非笑睨着喜鹊,喜鹊垂首假装剔除指甲边缘的蔻丹。
郭大夫郭培正有一口颗颗整齐分明的牙齿,小的让你想到老鼠的牙齿,他还坐在屏风这边。
“月儿,给郭大夫上茶。”
“老夫人的茶一直是我奉的,我知道在那里的,我去。”喜鹊垂首不看如意,说着就要往内侧的橱柜那里走。
“站住,你个奴才不听我话,是不是?”连如意手伸向地上一个银丝烧花的痰盂就手扔向喜鹊的头。
顿时,喜鹊那梳得完美的堕马髻上,翠玉步摇折断,头顶渗出一颗颗朱红的血珠,她一回头花容失色,恰好迎上年轻郭大夫的脸,让她好不恼恨。
“过来,喜鹊。”
喜鹊不明就里上前,即可挨了如意的四根手指头点上她颈,颈间人迎穴一点她就成了哑巴。
老夫人房里的这个喜鹊就是一颗毒瘤,她是这些年来陈氏安插在祖母身边的人。
“郭大夫,请稍候片刻,待会儿一同到前院。”
郭培正只笑不语,反正如意没有拿他当外人。
“碧儿,静儿,把这个喜鹊找绳子捆住丢在后院柴房内。”
看着碍眼的小人解决掉一个是一个,至于张婆,把她赶离祖母身边还需要理由吗?
房内只留下月儿和门口的瑶儿,还有屏风前面坐着的郭培正。
“如意大小姐,你是要问你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吗?我给你说,你还是另找地方吧,我伺候供应不起,我说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啊?”
如意起身从塌上下来,先挥手唤过门口的瑶儿:“去前面门口看看六王爷一行走了没有?速速回来禀报。”
连如意指使走了瑶儿,才坐下来喝一口石榴茶。
“牡丹本来就是出生青楼,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她要是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才奇怪呢!”
“她说你和她相识也才一天,你怎就知道她是青楼女子?”郭大夫挑眉质疑。
连如意知道自己把话说溜了,还是要狡辩:“你想啊,人家木萨法师一个蓝教子弟,从来不和汉族人通婚的,凭何留她一个女子在土楼呢?就是木萨法师说与我的。”
郭培正从小就和如意一起玩到大的人,虽然他年长了她三岁,可他对她的话绝少质疑,他担忧牡丹会给如意带来麻烦,这点如意也知道。
嫣然一笑:“大夫,让她在你家住着,我放心,记得别让她出门啊,如果她闷就让她绣花弹曲儿也行。”
郭培正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见她如此也不愿意多留,即可就行了出去。
瑶儿匆匆返回院中:“小姐,都还在,就是二小姐被世子爷留住在西葵院对弈呢。”
好个奥雅,今日是想大出风头,让连家上下都要为她作嫁衣,是么?
连如意飞步会到如意院,换上整齐的黑白色居丧成服,再次来到前院的会客厅,那里十多位知县以上的官员坐立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