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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关于武月的回忆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男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吸烟,一圈圈的烟雾吐出来,慢慢模糊了他的眼。我为他俩倒了茶,坐下来打开我的笔记本,问道:"你终于舍得讲出那时候发生的事了?"
他听言就笑了,眼角泛起细细的鱼尾纹,这些年来他变得沉稳而又沧桑,跟当初的齐占星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以再抽根烟吗?”得到我的应允后他摸出火机,"嚓"的一声又点了一根烟,坐在他旁边的白沙稍稍地皱下眉,他察觉到了就笑笑熄了烟,然后对我道:"川子,你不是一直都有记随身笔记的习惯吗?我想着你那笔记上总不能老留着那几页的空白吧,咱们说好了等你小子写完了可得给我一份,等以后我老了留给孙子当传家宝。"
我自嘲地笑笑道:"我这手端了多少年的枪,耍枪玩得溜溜的,现在转了行改拿笔,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笔比枪重多了,这种平静得像碗水的生活倒是让我很是怀念以前那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四处跑的感觉。"
他听了我的话,笑得很开心,道:"我可不怀念那种日子,对我来说,脑袋呆在脖子上可比拴在裤腰带上踏实得多了,趁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就开始讲讲我那时候的故事?"
我听言立即拿起了笔,他却不急不忙地端起了四个茶杯,上下左右地摆成一个棱形,然后依次往茶杯里斟了滚水,茶杯里的热气升起模糊了他的脸庞,那一刹那我感觉他像是个不真实存在的人。刚要出声问什么情况他就示意要我安静,我只好咽下想说的话,想起笔记尾页写的那段字,那是他以前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故事,无论别人以怎样的身份参与这个故事,最终的结果都是推动故事往前走,故事永远都在续写,即使死亡也不会停止。
端起一杯茶,他说,这是一个关于内蒙的故事。
那天齐占星背着行囊离开苏州后,直接坐火车到了上海,一路上他都很谨慎,手机是新换的,里面只有一个号码。这一趟新的路程上路前齐占星就仔细地想过,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跟当初要混进余家时候做的一样,要让自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只不过这一次连余护,羊贩子他们也找不到他了。
这时候的齐占星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是启玉眼失踪已久的真正老板,当初的老板是不是也是以这种心态离开启玉眼的,他也遇到了怕拖累身边的人而不得不离开的事情?呵呵,事到如今,再深究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齐占星无奈地苦笑摇摇头,拨出了手机里仅存的这个号码。
两声过后,那边的人接了电话,齐占星迟疑了一声才说道:“武玄?”
那边的男人没有讲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齐占星知道武玄对自己还抱有恨意,毕竟自己带走了武月却没能带回来,爱妹心切的他却只听到了武月死的消息,连尸首都找不到,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可怜江江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这种现实吧。
“你来趟上海吧,我有个东西要请你看看。”齐占星说道。
“什么东西?”武玄实在想不到齐占星会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现在不好讲,你一定要来,我在上海等你!”那边的齐占星语气很着急,武玄也不敢耽搁第二天就动身了。
说实话武玄并不愿跟齐占星扯上联系,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别人身上的秘密不能深究,也许每个秘密背后都连着一段痛彻血肉的往事。直到现在武玄每想起齐占星就会想到死去的武月,想起西藏的天路之行,那时候的他虽没亲自参与,可也知道那段路肯定很凶险,真想去看看啊,夺走那么多人生命的天路到底是怎么样的,要是那个时候他没留在苏州而是跟着去了西藏也许武月就不会死了。
齐占星在上海等了三天,武玄就带着江江从美国赶到了上海,跟着来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自我介绍时好像说是叫武夕,辈分上应该是武玄的堂妹。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齐占星来上海时选择了一个可以不刷身份证就入住的小黑旅馆,足够肮脏和破烂但却可以给齐占星很多的安全感,太过光亮的地方总是会引来很多看不见的东西。
齐占星生怕武玄找不到地方还跑出来亲自迎接,一口龅牙的旅馆女老板鼓着嘴斜着眼对着齐占星敲着桌面。
“这位小哥可别拿我们这不当正经地方,”她瞥了眼嫩汪汪的江江,“拐卖小孩这种事查到我这儿坏了我生意可别怪我不讲什么顾客隐私,钱要赚但违法的事情我们是不敢做的。”
“老板多心了,违法的事我们也不会在这做的。”齐占星笑道说道,“这里不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听到这句话的龅牙老板怕真惹着扛把子的没敢再废话,鼓着眼睛目送一行人上了楼。齐占星确定没人跟踪后关上门,武玄皱着眉道:“想不到你竟然躲到这种地方,有人在追着你吗?”
齐占星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在找我,但我相信应该没人会找得到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武夕很明事理,知道他们在谈事情就带着江江安静地在一旁玩起了积木。
齐占星拿出在浮宫神岛得到的项链对武玄道:“你看看这个。”
武玄看到项链的时候疑惑地看看齐占星又看看江江:“这难道是?”
“我不敢确定,所以让你看看。”齐占星说道。
武玄叫过江江,解了江江脖上的项链,两条项链无论从质地还是样式上看都是一样的,应该是一对。武玄又定眼仔细看看,项链上串的戒指里边都刻着肉眼很难发现的字母,不过两条项链的字母不一样,江江戴的那条项链戒指里刻的YJ,而神岛上那条则刻着WY。
武玄有点难以置信:“难道你见到了江江的父亲?”
齐占星道:“如果你确定这两条项链是一对的,那我想我应该是见到了江江的父亲,不过,”齐占星看了武玄一眼,“那条项链的主人死了。”
武玄大吃一惊道:“死了?”
齐占星低着声道:“死在了神岛上。”
江江还小,听不太懂汉语,不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的父亲,只是安静地偎在武玄的怀里,把玩着两条项链。
武玄看着怀里的江江说:“武月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但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生下江江后就不管不顾,一直奔波在外拼命想找到那个男人,没想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呵,真是讽刺,那个男人竟然死在个不知名的荒岛上。”说着说着武玄就出了神,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时间倒回武月来中国之前的美国时分。
那天已经接近黄昏,隔壁的斯密斯夫妇送来一封信,说是收到了一封看不懂的信要武月帮忙翻译。武月看了信封,这是一个防水牛皮纸信封,美国的邮局都很尽责,不可能会让信件沾水,屋外的信箱也是封闭的,没理由会用防水信封,带着疑问拆开信封后,武月才发现这封信的不简单,斯密斯夫妇都是美国人,对汉语是一窍不通,可是这信里从头到尾都是汉字,这只有一个解释,这封信不是给斯密斯夫妇的,而是给懂汉字的人,而离斯密斯夫妇最近的懂汉字的人只有武月一家。
这是一封给武家的信。
武月看了信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封信里提到的齐占星会不会是天方齐家的人?这封信难道是天方送来的?”
天方?齐占星听到这里时心咯噔了一下,武月在美国收到信里提到了自己,还说可能是天方发的信,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武月一行人才会从美国来到中国,找到自己并跟去了西藏?也就是说西藏一行完全是写信人预料到的事情,他需要武月参与西藏之行,才会给武月寄去了信,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西藏之行是他策划的,那自己在西藏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他的监控之内,这个寄信的人,难道就是一直隐藏的势力?
当时的武玄听到“天方”这两个字,皱了下眉道:“天方齐家?我们已经离开天方多年了,能把武家的血脉保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武家早已退出了天方的竞争,照理说他们应该不会找上我们才对,再说我们武家的势力根本无法再在天方兴起,他们为什么还要我们去找这个齐占星?”
武月握紧了胸前的项链,那是一条串了戒指的项链,她转过身坚定地说道:“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中国一趟找到这个齐占星,他身上有我要找的东西。”
“你疯了!”武玄大发雷霆,“天方跟我们不再有关系,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哥,你看!”武月疯似地指着信封里的一个印记,“这是他留下的记号,我一定要找到他!”
武玄拗不过自己的妹妹,也就随她去了。
后面的事是武月编了另一封信给了斯密斯夫妇,把信里的内容伪装成是一封祝福信,而自己留下那一封原件,她带着江江来到了中国照信里的地址找到了齐占星,武玄虽不同意武月来中国,但对于妹妹的决定他一定会拥护,所以他也跟着来了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