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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太后 2
这些事乃是舅舅亲口告诉的我,是以那日在御花园中我虽被宫越追杀,受了极大的惊吓,然而想起他那冰冷的眼神,我竟有些怜悯他。
皇位失去的不明不白;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喜欢的女子也失去的不明不白;任是谁,也会心冷如铁罢!
顺着竹林中的小路拐了两拐,便到了永寿宫的正殿——清心殿,才进门,便扑面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一个青衣嬷嬷笑着迎上来见礼,“太后娘娘才还念叨着淑妃娘娘呢,说淑妃娘娘定是把她这老太婆给忘了,到这会子还不来。”
“哎呀,云姑姑也不知道替开解开解,可见是不疼我了,”淑妃一把拉过我的手,笑了道,“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啊,我啊这是给太后娘娘带了新媳妇儿来了。”
我的脸腾的涨的通红,那云姑姑向我瞧了一瞧,就道,“哟,这难道就是皇上今儿才新封的那位静贵人?”
“可不是,昨儿第一次侍寝,就被留了夜呢!”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也不管我老婆子了?”屋内一个和蔼慈祥的声音佯嗔骂道。
淑妃拉着我的手边进内殿边笑,“唉哟,太后娘娘快饶了臣妾的打,臣妾啊给您带了个俊俏的新儿媳妇来了呢。”
“哦,新儿媳妇?”内殿的软榻上正歪着一个身穿银白色家常衫袄,面色清瘦的四五十岁年纪的妇人,听了淑妃这一言,她坐正了身子,朝着我脸上仔细瞧了一眼,“嗯,倒真是生的好,这便是静贵人了罢?”
我已大礼磕拜了下来,“臣妾正六品贵人林长歌,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是林琦的女儿?”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话,正是。”
“当年哀家从南疆来京城时,一路都是你父亲护送的,”太后用绢子垫了手,托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倒还真有点儿像他。”
收回手,她抽下绢子拭了拭手指,将绢子丢进了唾盂内,道,“起来吧。”
我不意太后和二舅舅竟还有这么段渊源,然而看太后不但没有顾念的意思,倒似还分外的嫌弃我。我又羞又窘,只得磕了头,起身闷声站着。太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又道,“你父亲忠心耿耿,为玄武朝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今儿便是对你份外恩宠些,倒也不为过!只是……”说到这儿,她看了眼淑妃,“只是今儿淑妃这样抬举你,你也得记得她的恩典。”
我手心里已尽是黏腻的汗意,闻听脸上更是发涨,忙又跪下,“是。”
淑妃的脸色也颇为尴尬,她轻咳一声,才要说什么时,就见云姑姑进来回,“回太后娘娘,睿王来了。”
宫越!
我心里突的一跳,手心的冷汗更甚。太后皱眉,“他来做什么?”
云姑姑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我和淑妃,没吭声。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吩咐,“叫进来吧。”
我和淑妃就慌了,睿王是外男,我和淑妃是宫妃,这屋子里又没个屏风什么的,可往哪里藏呢?
正不知所措时,太后看了我们一眼,淡淡道,“不妨事,有哀家在这里,不算失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觉太后在说这话时,目光在我的脸上很是停留了一下。
说话间就见帘子一挑,进来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穿大红起花锦缎排褂的年轻男子,笑嘻嘻上前给太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福体安康。”
太后一扫之前的不耐,笑得仿佛才开的牡丹花般,手指对着宫越虚点,“你可有好几天没进宫了啊,说说,上哪儿疯去了?”
宫越和那日御花园中时的冷冽无情判若两人,他跪在地上,扬着头,对着太后笑得极甜腻无辜,“母后这可是冤枉儿臣了,儿臣一心惦记着母后三日后的寿诞,奔波了好几个地方为母后挑选寿礼,好容易挑了个略合眼的,便日夜兼程的运回来给母后过目,若母后不喜欢,儿臣便再挑好的去。”
太后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宫越对我们笑道,“你们听听他这张嘴,说得多好听,有这么给人送礼的吗?这就算送来根羽毛,哀家也只能说‘好’不是?”
淑妃就笑了,“太后可是真委屈了睿王了,谁不知道睿王待太后孝顺,要说他送的礼不是尽心的,咱们的礼就都不敢拿出来了。”
“你们都帮他,”太后佯嗔,回头对宫越笑道,“既是如此,那哀家便瞧瞧罢,若是不好,你可仔细挨打。”
“若是不好,母后只管打,”宫越便起身,并伸手来扶太后,“那寿礼体积庞大,只能停在外面,还请母后移步一观。”
“怎么的?你是把孙猴子的花果山给哀家运回来了?”
“哈哈哈,回母后话,倒也差不多……”
说笑间,我和淑妃陪着太后、宫越已出了门,就见清心殿外赫然架着一个用红绸蒙得严严实实的庞然大物,太后就愣了一下,“咦,这是什么?”
宫越笑道,“儿臣寻了许久,终于得了这么块天然寿石,儿臣觉得这是天赐祥瑞于太后的寿辰,便亲自带人去运了回来。”
说完他一挥手,就有人用长竹竿挑开了那块红绸,只见正午的阳光下,一块墨色的嶙峋大石清奇不俗,竟果然是个偌大的“寿”字。
“好,果然很好,”太后边看边不住点头,十分欢喜,笑对宫越道,“嗯,算你心里有哀家。”
说到这儿,她突然回头问我,“静贵人,你瞧这寿石如何?”
我正在淑妃身后安静站着,不妨太后竟突然越过淑妃叫我,一怔下,忙上前微微曲膝,恭敬笑道,“能让睿王殿下奔波劳苦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太后已转头向宫越道,“这位是皇帝今儿才封的静贵人,昨儿个第一次侍寝就被留了夜,你帮你弟弟瞧瞧,怎么样?”
我才平静些的心腾的开始狂跳,脸色也变得紫涨,睿王再亲近那也是外男,太后怎会将宫妃侍寝被留夜这种事告诉别的男人?
想到御花园中宫越那冷如寒刃的目光,我忐忑着不敢抬头,徒劳的想着不要被宫越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