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是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得到各种鬼魂，枉死的、自杀的、饿死的、车祸的，她已经习惯了在放学路上一不小心穿过一个冰冷的身躯，或是在荒郊野岭的坟地里看到无数半透明的“人”。

不过她只能看到半透明的状态，包括面前的邱思哲。

“你坐在上面累不累，下来走走？”宋酒平复了半天，一边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一边说。

“我很想，但是动不了。”

“黏上了？”宋酒嗤笑：“你们鬼也能用502啊？”

邱思哲翻了个白眼——至少在宋酒看是个白眼，说道：“我应该是碰上了结界。”

“你在上面多久了？”

“一年零三个月。”

宋酒嫌弃地“噫”了一声：“他们开冰箱的时候也不嫌你脚臭吗？”

邱思哲平心静气地说：“这位朋友，你是对我们鬼有什么偏见？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上瘾是吧？”

宋酒把抹布扔到了邱思哲脸上，抹布穿过墙砸到墙面，又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怎么死的？”

邱思哲若有所思：“我还真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毫无知觉，醒来就在这儿坐着了，地上还放着我的尸体，对，就你站的那个地方。”

宋酒跳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虽说她见惯了各种妖魔鬼怪，但一想到脚底下这一片躺过尸体，她还没穿拖鞋，就好像光脚踩在蟑螂背上一样，毛骨悚然。

宋酒捋着自己的汗毛靠近了冰箱，问道：“所以你一直没去投胎，是为了找个真相？”

邱思哲的目光陡然一沉，对宋酒说：“对，我是想证明自己不是自杀。”

宋酒对他这套没兴趣，每个鬼都想告诉世人他死的冤枉，有时候甚至会找到她这种有阴阳眼的人，让她帮忙带口信。

她当然没带过，她是失心疯了才会帮一个鬼的忙，突然去对一个陌生人说，你儿子/女儿/老公/爹有遗言，对你说，ta爱死你了，让你不要担心好好活着。那人还不以为她精神失常？

屋子里的老式座钟敲了七下，宋酒打开冰箱门，说道：“腿让让。”

邱思哲从善如流。她拿了菜去给自己做晚饭，顺便研究邮箱里的那个offer。见鬼归见鬼，日子总还要过，她前二十年已经这么过来了，不在乎再多一个鬼一起生活。

即便邱思哲在又能如何，他连冰箱都下不来，对她毫无威慑力。

“诶，你有电脑吗？”宋酒突然问。

邱思哲玩衣角的手一停：“有是有，不过之前被人拿走了。”

“谁啊，前女友？”

“嗯。”

“噗……”宋酒一口水喷出来，“你这样的还有前女友？”

邱思哲恼羞成怒：“我死了也得被你怼是吗？”

宋酒擦了擦嘴，说道：“我倒是不想你死，毕竟房租太贵了，能多一个人分担是一个。”她转头说：“所以你对自己的死认知的挺清楚啊。”

“一年零三个月了大姐，我再认知不清就变成厉鬼了。”邱思哲苦笑。

“你父母呢？都不知道你去世？”宋酒问。

“知道，他们来收拾了我的东西就走了，不然这房子能租给你吗？”邱思哲说。

“那你等的是谁？”

邱思哲沉默半晌，宋酒都吃完了，他才说：“前女友。”

他的语调中有些冰冷，还有些沉，宋酒把碗往水池里一扔，说道：“人死了就别那么多想法，你前女友指不定在哪儿跟别人逍遥呢。”

“喂。”邱思哲踢腿，半透明的腿穿过了宋酒的肩，让她肩膀一凉。

宋酒没有理会，转身往楼上卧室走去。和鬼闹来闹去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多去打把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