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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些不可状名的暗恋
那丝名为心痛的东西,肆意妄为地就涌了上来。他将电话放下,一个人伫立在原地,全程无声,也没有回复。只感觉,办公室内仅剩的声音:走动的时钟、荧屏前弹出的消息、水缸里的过滤器,这些似乎全被抽去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
他的心,也至此沉溺于海,不断下坠,最终被那水压挤得无所遁形,不留一丝空隙。
她昨天说的那句“取消婚约”,是认真的?
可最终,做出决定权的人,还是他。
他没有同意。
明明取消婚约,对双方都好,而他,也可以如愿以偿的迎娶安卉进门,不再让她背负那些所谓第三者的称号。可是,潜意识中他偏偏就是不愿放开凌若现。
他想,或许是因为抓住凌家这个筹码,可以反将黎妄倏一击。只要两家联姻,黎妄倏若是想要攻破城墙,就会难上加难。
一来可以保住凌家,二来则可以终止黎妄倏的计划。
这些借口,倒是很能为自己辩解。翟匀笑得讥讽,其实他心里有个最荒唐的想法:他喜欢凌若现——
这怎么可能呢?
又怎么,不可能……
还记得年幼初见时,凌若现就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孩子。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吃饭总是喜欢吃个精光,连粒米饭、葱花都不剩的小家伙。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小吃货,而她却奶声奶气地说:“我才不要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不知道吗?”
直到她逐渐长大,这些习惯她还是保留着,餐盘上那些用来点缀的黄瓜、柠檬片她也会吃完。在所有人不解的时候,她会笑着很温柔地说,“每个厨师,在雕琢上的心情,你们是不会理解的。我以自己的方式,为此表达尊重。”
通情达理又善良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能像凌若现那样,让他那么印象深刻。
因为翟家和凌家世代颇好的关系,那个小家伙经常喜欢跑到自己家里玩,从小就粘着她不放,着实缠人得很。有人曾偷偷告诉他:凌若现喜欢你。他为此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奶娃娃的全世界?
后来,在他们各自上了不同的学校后,从此分道扬镳。
岁月如四季更迭,不知不觉中,他们从儿时的青梅竹马,沦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挥之不去的,总有那么一副画面: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瞒着家人跑了出来,手牵着手,朝着那无尽夕阳下的荒野,奔去“探险”。
……
凌若现独自漫步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只觉得这个地方令她感到既陌生又刺心。雨势比起刚才小了几分,她平静无声地收了伞,仍由刺骨的雨水打落在皮肤上,就形同银针,扎在心里。
岂料她凌若现一生问心无愧,却还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如今处在这不明的世界中,她也会害怕,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到尽头?
莫名想起了那个指认她是杀人犯的死者,那人是她以往的挚友。可笑的是,她到现在还愿意相信,这其中有隐情。因为侦探相信直觉,而她,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真心所付。
恍惚间,昨日与翟匀的谈判,历历在目。
凌若现笑了,这婚约若是那么容易就取消的话,这故事也不用发展了。想起翟匀,这个她以一生中,唯一喜欢过的人为原型,所写的角色。
她从幼时起就执着了他十年,原因很简单,只有他跟自己可以玩得很开心。在所有人对她排斥、无端厌恶的时候,她都不怕,因为,他还在。
很多人会觉得,小孩子哪存在什么爱情?可小孩子的感情,却是最纯粹的。
这份纯粹,在她内心萌生发芽。十年后,成了参天大树,难以根除。
自打上小学起,他们就不在同一个班上,她失落了很久。
距离,就是这样产生的。
他并不喜欢她,她知道。
她甘愿这样暗恋一辈子,让其成为禁忌。
愿她在将自己所有的感情浪费掉之前,还能将这份纯粹永远贮藏。
或许,他什么都忘了。
只有她还守着那一星半点的回忆,成就她最后的温暖。
往后,他,叱咤风云;而她,颠沛流离。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回忆终止,凌若现释怀地笑了。
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你何曾见过感情放过谁?
这个道理,她至今才明白。
她以此写了书,作为延续,成全她可笑的幻想。
如今,她宁愿自己失忆的部分,是这段感情,也不愿将那些关系到她生死存亡的暗号信息给遗忘。
大局为重。
……
凌若现很快恢复了精神,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路牌,上面写着:神马路。
什么鬼?
她诧异地瞪圆了眼睛,路过斑马线,却看到几个施工人员正准备将路牌撤走。这下她奇怪了,笑着上前对施工人员问道:“这路名不挺好玩的,为什么要撤掉?”
几位施工人员忍着笑,解释说:“我们也正奇怪呢!上头居然会把路名给打错,这件事情可万万不能马虎,趁这块地皮还没被开掘,赶紧处理掉。”
凌若现“哦”了一声,像个乖宝宝似的点点头,然后心里更奇怪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忽然,她瞳孔骤缩,头痛欲裂,记忆里好像闪过了一些七零八落的东西。
在血迹斑斑的房间中,她苍白着脸点着鼠标把文中的世明路,改成了滑稽的神马路。
这两条路,拼音的首字母都是“S”和“M”。
……
世明路,她解决完那幢惊天奇案,便至此隐退的地方——
潜意识里,有幅黑色场景:地下室中,有沉重的步伐,正朝那扇门靠近。那人手上持着滴血的镰刀,身后有半具尸体横在地上,那死人的面孔对着镜子,笑得惨烈。然后,‘砰’地一声,门打开了……
心,开始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