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还是巧巧姐先打破了平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来每作废一张纸，它就会燃烧起来。”巧巧姐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

“别害怕，巧巧姐。你剪纸的时候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想了想，跑进厨房拿出个大铁盆，这铁盆以前是外婆揉面用的。纸篓是塑料，若是这白纸总是在里面燃烧，迟早得把纸篓烧坏，也不太安全。

我将这大铁盆放在墙角边，对巧巧姐说：“没事儿，白纸还多着呢，你尽管剪，如果剪废了，咱就将这纸团扔在这铁盆里，在铁盆里烧着也没什么要紧，你别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巧巧姐冲我苦笑笑。

“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我完成不了这剪纸。”巧巧姐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我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精品白事剪纸，全套分为纸衣、纸裤和纸鞋，这纸衣是其中最为简单的。可是我连完成这纸衣都十分费力，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全套精品纸制品的剪裁。”

听了巧巧姐的话，我也担忧了起来，眼下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巧巧姐了。这剪纸的技巧我是一窍不通，我完全没有遗传到外婆的心灵手巧，那剪刀拿在我手里是如此的笨重，我也从未动过要向外婆学习剪纸的念头，巧巧姐作为外婆的唯一嫡传弟子，这剪纸的活儿只能落在她的肩上。可是连巧巧姐都说很难，即使我此时在去出门寻找外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毕竟外婆才是这十里八乡剪纸最厉害的老太太呀。

“巧巧姐，你别担心，一定能够完成的，我相信你。”我也只能这样宽慰巧巧姐了。巧巧姐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只是又拿起了新的一张纸。

我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在巧巧姐的身边，见她一张一张的拿起纸，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铁盆里的纸扔了又燃，燃了又灭，扔了又燃，燃了又灭，眼见着那厚厚的一沓纸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巧巧姐的脸蛋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拿着剪刀的手也微微颤抖，显然她的心里也不好受，我不忍心开口，生怕自己说出了什么更让巧巧姐伤心的话。我悄悄地走到厨房，想烧一壶开水给巧巧姐泡茶。

“狗娃子你在这儿呢？”村长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刚刚正在走神想着外婆的事情，村长突然发出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吓了我一大跳。我一回头，不知道村长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站在了我的身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院子的大门可是被我关上的，只是没有上锁。村长来到我家却没有打一声招呼，他奇奇怪怪的样子让我有些不舒服。我突然想起来，巧巧姐还在我房间里剪纸，这事儿可不能让村长知道，我心里有些着急。

我急急忙忙地从村长身边挤过，我在院子里冲着自己的房间门大喊：“巧巧姐你出来吧，村长来啦，可能是要问外婆的事，你和我一起和他商量商量吧！”我故意大着嗓门呼喊，希望巧巧姐能懂我的意思。

巧巧姐顿了一顿才从屋子里出来，手里也没拿着剪刀，想来是已经将剪刀收好了。我向巧巧姐丢过一个眼神，巧巧姐向我眨了眨眼，想必已经将其他的东西收拾好了，我的一颗心才又放进了肚子里。“村长，来我屋子里聊吧，”我对村长说。

村长刚刚见我乍乍呼呼地向巧巧姐通风报信，脸上有些不快。看来他这次鬼鬼祟祟地前来，确实还有别的目的。但是他毕竟是一村之长，在寻找外婆这件事情上，我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助。退一万步说，他是我好兄弟驴蛋的父亲，我也应当对他尊重一些。

我将村长让进了我的房间，想起自己在厨房烧的开水，我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厨房，灌好开水再泡上了几杯热茶，我将这些端到了我的屋子里。

“村长、巧巧姐，你们喝茶。”我客气地将茶端到村长面前，也给巧巧姐递上一杯，我自己手里拿着个大茶缸，滋溜滋溜地吹着热水喝起了茶，仿佛这屋子里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村长接过茶缸却不忙着喝，只是将这热茶放到了身边，他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我的屋子里乱瞟，我也抓紧时间看了一眼屋子。果然聪明的巧巧姐听懂了我大声在院子里说话的含义，将外婆的那沓白纸收得好好的，之前拿来放废纸的铁盆也被她收到了床底下。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又仔细看了看屋子，发现屋子里的窗子也被巧巧姐打开了，想来是为了通风，好疏散屋子里之前的烟雾。我回过神，正好撞见村长探寻的眼神。

“村长，怎么了？有事吗？”赶在村长说话之前，我先发制人问了他一句，倒是噎得他说不出什么了。“没有，狗娃子。我没啥事，就是想到了你一个人在家恐怕不太安全，就寻思着过来再转一转。怎么，我们走之后你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了没有？”

我装作一脸失望的样子，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耷拉着眼睛，一副似哭未哭的样子，对村长说：“没有，村长。你走以后我又屋前屋后的找了一个遍，鬼都没发现。你说，我外婆她到底去哪儿了我？”我抬起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村长又不好多说什么了。

“你怎么在这儿？”村长想了想，将头扭向巧巧姐。“只有狗娃子一个人在这，我不太放心，再说他也不会做饭。我师父回来之前我打算一直陪着他。”巧巧姐答得倒是干脆利落。村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得又沉默了起来。

精品白事剪纸按照巧巧姐的说法，简直十分困难，至少直到现她也没剪出一张可以用的成品，眼见着时间越来越迟，巧巧姐能不能在凌晨三点之前完成任务可是至关重要的，我决不能因为村长而耽误了寻找外婆。

“村长，你也坐了一会儿了，茶也喝了，你还有事吗？”我这句话相当于逐客令，村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狗娃子，我来看你也是关心你，你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要赶我走呀？”村长的语气有些不快。“没有，村长，我怎么会赶你呢？外婆的事还需要你帮我多留心，要是有哪位村民知道了外婆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那时候还望您多费心。”我语调诚恳。

村长吱吱呜呜的，好像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村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外婆真的没留下什么线索吗？比如说留下个纸条或是什么的……”村长犹犹豫豫地说道。见村长敏锐地提到了纸条，我的心狂跳了起来，难道村长得到了什么消息？不可能！纸条的事情，我只告诉了巧巧姐一个人，而巧巧姐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更何况以巧巧姐的性格绝不可能告诉村长。那村长一定是在诈我，想清楚了这层道理之后，我的心安定了很多。

“没有啊，村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纸条啊，我外婆走的这么匆忙，要是有时间留纸条，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她走了呢。”

“也是。”村长听了我的回答有些泄气，“那你要是有什么最新的线索一定要告诉我啊。”看着村长着殷切的眼神，我觉得有些奇怪。

这村长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我外婆的事儿了？村长在村里可是有名的不爱管事，只不过我们这村小，本身也没什么事儿可管就是了，大家也就不太关心这个。眼下他对我外婆失踪的事情如此上心，接连来了我家几趟，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深层的原因？还是他其实知道我外婆发生了什么情况？

见我紧紧盯着他，村长有些不好意思：“狗娃子，你别多想，我也是关心你，关心你外婆才……”村长解释道。可是这解释听起来还挺无力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剪纸，我也不想与村长过多纠缠。

村长的事儿留着以后再说吧，还是先将剪纸完成。我站起身，村长见我这逐客令下得更狠了，不好意思再停留，只得随着我一起站起来：“那，狗娃子我就先走了，你们俩正好做个伴，要是有什么事儿上我家找我。”村长说。

我点了点头，作出了送客的姿势，村长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我往外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村长突然停下来，回头对我说：“狗娃子，有一件事儿我可得拜托你。”

拜托我？我心里觉得很奇怪，村长能有什么事拜托我，我还没有成年，在这村子里也没有担任任何的职务，我平常甚至跟村长都没打过交道。更何况我的外婆刚刚失踪，村长说要让我帮他，我能帮什么呢？

见我满脸疑惑，村长解释道：“你外婆失踪这件事情听起来多少有些蹊跷，毕竟你外婆平常是以剪纸为生的，她剪的纸总是那么稀奇古怪，她总是接那些白事，说起来不大吉利。”见我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村长加快了说话的语气：“狗娃子，你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外婆失踪，这个事情我身为一村之长，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的，但我有一个要求也是我的请求，能不能让吕丹不要掺和进来。”

村长这个要求听起来十分古怪，驴蛋是我的好朋友，一般我的事情，驴蛋都比我还要上心。他让驴蛋不要掺合，难道外婆的失踪真的另有玄机？

“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掺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请你告诉我！”我焦急地说。“没有，没有。村长忙摆着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那为什么说不要让吕丹掺和进来？这你总得告诉我吧，吕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儿子。”

“正因为吕丹是我的儿子，我才不要让他掺和进来！”村长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因为你外婆是个邪乎的人！”

村长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让我顿时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