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几十年居上位的习惯和气度，让沈老爷子觉得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大发雷霆，实在是不算稳当。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缓下来。

“瑶瑶，你长得漂亮又聪明，怎么交往两个男朋友，都这么不靠谱？这件事要尽快了解干净！明天你必须给我去方家！先解决方家的烂账，再把封家那小子找过来，把话当面说清楚！”

沈瑶没想到，柏井行的后招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她现在不但有把柄在他手里捏着，还变得十分被动。而且柏井行绑了钟家母子，最后居然又是相安无事。

这一回找来的替罪羊也是厉害，居然自称是先前绑架过钟振振的保姆的表姐的儿子？

说是要给表姨报仇？

好吧，这确实比什么谢怀采粉丝为了替偶像报仇，而制造车祸要炸死沈瑶的理由，要靠谱许多。

见沈瑶不说话，老爷子还以为沈瑶在沉默对抗。他气得双眼一瞪，捂着胸口倒在沙椅上叫唤：“老冯快过来！”

冯叔和冯婶听到叫喊声，连忙围过来，对老父子子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又翻出一瓶药，倒出一颗给老爷子吃了。

沈瑶眼尖，看到那瓶子上写着‘维生素C’几个字！

然后老爷子像是病发吃过药后缓过来的样子，一边瞪着沈瑶一边说：“早知道接你回家会惹那么多麻烦，说什么也不会听少衡的，让你认祖归宗。”

少衡，就是沈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排行第三。是沈凌霄的小叔，也是传说中沈瑶的亲生父亲。

沈瑶遗憾地想，我也不想认啊，可惜重生的时间点不对。

老爷子还在那数落：“你到处给我惹麻烦就算了，竟然还想活活气死我。我告诉你，如果你和天扬之间的事情不能好好处理，我马上让人把你送回云水垚去。”

沈瑶嘴角抽了抽。

爷爷装病就算，还当着她的面吃维C当救命药，这算什么？

分明就是变相的警告：如果你敢不听话，我就真病给你看！

沈瑶还想再说几句，眼见爷爷脸色已经渐渐铁青，一点也不敢让假病变真病，赶紧说：“好好好，我去！封云亭我也会叫过来，爷爷您快别生气了。”

见沈瑶乖觉，沈老爷子的脸色才算好看些许。

被爷爷训完话后，沈瑶想找封云亭，问问她邓静是怎么回事。

结果封云亭却说在电话里不方便，回头当面再细谈。

怎么好像她病一场，好多人都变了？

沈瑶倒在软榻上滚了几圈，脑海里突然一震猛地坐起来。

她想起钟振振。

这一世钟振振只是改变了少一只耳朵的命运，就差点把命都搭上。那么，沐江沅，还有青雅，这两个在上一世已经确定会自杀的人，被她改变短命鬼的命运后，之后又会变成怎么样？

“系统君，青雅和沐江沅还在信仰榜上对不对？可以分析一下他们的数据吗？我想看看他们……”

【抱歉，不能。】不等沈瑶问完话，系统君就冷冰冰地回应她：【之前宿主疯狂OOC，疯狂兑换信仰分，他们贡献的信仰分早就已经被兑换掉，名字也已经灰掉。灰掉的名字，程序全都无法再查看。】

“好啊，不查他们，你查查三哥。”

【不行。】系统君的声音更加没有感情，【沈凌霄作为直接影响信仰榜的存在，不能随意窥视他的秘密。】

“哦？”从知道钟振振出事是因为被强行改变命运的后果，沈瑶就憋着一肚子的憋屈。今天回来又被爷爷削一顿，她的郁闷更加无处可泄，现在系统君总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先前让我故意惹火三哥，让他上黑暗榜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在分析他试探他吗？怎么我让查正事，就各种推脱？”

系统被沈瑶凉凉的语气惊得浑身一颤。

“老实交待，你的系统属性，到底是属渣还是属坑的？”

系统君一惊之后，顿时委委屈屈抽抽噎噎。

它跟了个不靠谱的宿主大人，一直没能升级，它连自己的属性都没办法查询。

好丢人，好可怜，好伤心。

虽然系统君没有实体，但它委屈巴巴的气息实在太过明显，沈瑶倒是被气笑了。

“明明我有一堆麻烦事要处理，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讨论这些无聊事？还讲这么多废话？居然还要看你在这里贡献这么多奇怪的表情包？就好像我这个宿主怎么虐待了你似的。”

一身麻烦的沈瑶，明明该振作起来，好好处理事情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三哥去给叶灵接机，想到冷傲矜贵的三哥此刻可能在千方百计地讨好叶灵，她就浑身不舒坦！

一整天，沈凌霄都没有给沈瑶打过电话。

沈瑶难受了一整天。

第二天下午，又下起雪来。

京海今年的雪下得有些频繁，今天的雪势还不小，六角形的水晶花大片大片地飘下来，白色覆盖迅速整个城市。

天气这么冷，她一点也不想出门。

可是爷爷怕她反悔，早早就让人送来晚礼服，要她好好打扮。

沈瑶本就对爷爷有愧，再加上不想刺激惹怒老人家，还是顺从地接过礼服，回房去换。

可是在身上比了比，她就毫无心情把礼服往床上一扔，趴在窗口上看外面的雪景。

突然望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身穿烟灰色长风衣，几科和洁白的雪融成一幅美景，她不由看痴了。

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她就知道，那一定是三哥！

三哥回来啦！

她刚活跃地从窗口跳下来，有佣人过来敲门，“四小姐，老爷请你下去。”

沈瑶披件外套，走下楼梯。

客厅里，方天扬的父亲来了，方老爷子也来了，都赔着笑脸和沈老爷子攀谈。

沈凌霄则坐在另一边的沙椅上，脸上本没有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用杯盖一下一下的拂着茶叶。他用眼角扫到沈瑶下楼的身影，眼尾一挑，不悦地皱眉：“怎么不换衣服就出来？”

沈老爷子似乎也很不高兴，催促沈瑶：“晚宴很快就要开始，赶快去换身衣服，不能让一众长辈等太久。”

沈瑶小声嘀咕：“我才不打算参加晚宴。”

声音很小，但沈老爷子大概也猜到她在嘀咕些什么。神情冷下来，不再与她商量，只是漠然地下达命令：“给你半小时时间。”

客厅的气压顿时有些低，冯婶快步走到沈瑶身边低声说：“四小姐，你就按老爷的吩咐去办吧。他近来身体不好，你不要总惹他生气……”

冯婶这话看似是替她着想，其实就是警告。

肯定是爷爷授意她这么做的。

沈瑶暗暗咬牙。

昨天她才出院，爷爷马上假生病。现在三哥回来了，谁知道爷爷会不会心血来潮再唱一出？

沈瑶现在谁都不怕，就怕老爷子假戏真作，气出个好歹她绝对责任最大。

无奈，她很快上楼换好衣服，就跟着方家两个长辈出门。

她的晚礼服是一条黑色长裙，裙摆有几朵盛开的花朵，搭配纯白色的披肩，显得端庄又素雅。

沈凌霄已经知道沈瑶今天要去方家参加宴会，他在后面打量几眼沈瑶，冷冰冰的神情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自己都没有觉察这个动作出卖了他的情绪，沈老爷子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让沈瑶尽早出嫁的想法，是对的。

在沈瑶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沈凌霄忍无可忍地开口说话：“爷爷，不管沈瑶和封云亭之间有什么误会，至少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先前封老太太已经亲自上门提亲，我们现在这样……”

这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方老爷子和方父都能听得很清楚。

方老爷子的脚步一凝，脸色是羞怒交交。

羞的是因为自家孙子的不成器。

怒的是明知道沈瑶已经和封家那小子在交往，可他为了天扬的健康，不得不厚着脸皮亲自上门来接沈瑶……

现在沈凌霄无端踢曝这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沈老爷子出声喝止沈凌霄，“凌霄，听说你昨天和那个叫叶灵的在一起？虽然只是个演戏的，但据传是个好女孩。有时间就把她带回来给爷爷瞧瞧。至于你堂妹的事，不必多言，我自有分数。”

一番话言明他老人家的立场：就算叶灵身份再不配，但老爷子宁愿让叶灵上位，也绝不会给他们兄妹俩再有半分胡闹的机会。

沈凌霄没再说话，头微微垂着，刘海遮住眉眼，没人知道他这时在想什么。

沈瑶叹口气。

她知道，三哥其实也是为她好。

虽然三哥对封云亭评价不佳，但至少封云亭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而方天扬，劣迹太多，三哥是怕她会再次被方天扬伤害吧。

沈瑶想通其中环节，不由对沈凌霄说：“三哥放心，我对云亭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些话完全不避讳在场长辈，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方老爷子，他一辈子方正清明，现在居然要受一个小丫头奚落，偏偏还不能施威，都快憋出内伤。

而沈凌霄听了沈瑶的话，却没有显得多高兴，脸色似乎比刚才还差，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沈瑶早就领教过三哥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也不生气，脸上还扬起几分笑容。看起来比刚才不情不愿去方家的样子，要轻松了许多。

很快就来到方家。

这次方家是下足血本，好像把整个京海市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动了，外面停了数不清的豪车。

还有一件让沈瑶更加大跌眼镜的事：已经病重到不能起身的方天扬，居然让人抬到门外，亲自来迎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