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太的目光一直在偷偷朝沈瑶消失的方向扫。

好在很快，沈瑶就抱着007回来了。她低声解释几句：“小狐狸可能舍不得这里，居然往振振那个房间跑了，应该是想找振振玩呢。不过我看振振都睡着了，就没吵醒他。”

哪怕沈瑶掐着嗓音说话，声音仍然悦耳动听，就连钟父都连连看她好几眼。

钟太太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脸上却笑得很亲切。还格外善解人意地说：“其实小狐狸也是刚买回来没多久。就是前段时间振振生病时，特意买回来陪他解闷的。这只小狐狸太容易生病，你把它带走也好。免得振振一看到小狐狸病蔫蔫的，也跟着不开心。”

沈凌霄和钟父谈妥要合作的细节后，起身告辞。钟父亲自送他们出来，一送再送依依不舍，直接送到停车的位置上，还站在原地目送沈凌霄的车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回屋。

钟太太说：“沈家这对兄妹也太古怪了，哪有大半夜来谈生意的？”

“什么叫大半夜？现在才九点，知道京海不夜天吗？多少大生意都是在天黑后的不夜天谈成的。”钟父斥了句：“女人就是见识短。以后可不能在沈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得罪沈少，我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钟太太连忙应：“是。”

车开出钟家，沈凌霄才问沈瑶：“怎么样？你问出什么来了吗？”

沈瑶说：“振振告诉我，他的妈妈大概是五六年前，才变得这么奇怪的。在他印象里，妈妈一直都很温柔很随和。可是大概在他五岁时，妈妈就突然变得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吓唬他，打他。而且他被妈妈虐待件事，他爸爸也知道，却一直没有阻止。”

沈凌霄分析：“夏璟瑜就是五年前出的事，不排除钟太太与她姐妹情深，受到刺激后性情大变。”

沈瑶不太赞同这种说话：“一个原本温柔爱子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变化，也不应该虐待孩子。我看过夏璟瑜的照片，和钟太太长得太像了。三哥你说，她们有没有可能，是调换身份后上的舞台。”

如果死的那个是真正的钟太太，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钟太太为什么会突然对钟振振那么坏了。

但这种猜测实在是骇人听闻。

沈凌霄看着沈瑶，“瑶瑶，你可真敢想。”

这么诡异惊悚的剧情，恐怕连电视都不太敢拍。

“我不是敢想，而是刚才振振说出被钟太太虐待时，这个想法立即就在我脑海里出现了。”沈瑶说：“三哥，我有点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去找乔斯祺确认一下。”

乔斯祺经营的珠宝店就在京海市内，小有名气，很容易找。

沈瑶找到他时，有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五年前的全民男神兼影帝？

五年前的乔斯祺，阳光帅气高大挺拔，最当红时几乎所有女生都梦想嫁给他。可是离开娱乐圈不过几年时光，他的身材已经严重发福变型，脸部肌肉也下垂得厉害。

这哪里还有半点男神范？

看到沈瑶微微错愕的目光，乔斯祺淡淡一笑：“我变成这个样子，让你很惊讶吧？”

沈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了句抱歉。

听着沈瑶动听的声音，还有她那张完美精致的脸，乔斯祺微微有些恍神。喃喃地说了句：“你平时一定是个很自律的人吧？”

由于娱乐圈有残酷的约束手段，要培养一个声音完美，妆容完美，体态优雅的人不算难。但像沈瑶这种出挑的相貌，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来。可惜她只是个经纪人。

沈瑶不和乔斯祺来那套虚话，直接说明来意：“乔先生，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夏璟瑜的事情。”

乔斯祺挑眉：“沈小姐要转行当狗仔吗？”

沈瑶说：“乔先生放心，我只是打听夏璟瑜的事，绝对不是来打听八卦的。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八卦？”乔斯祺自嘲地摇摇头，咧嘴一笑：“我这种过气明星，有什么八卦可供打听的？行，看在沈三少面子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沈凌霄站在不远处，修长的侧身背影透着一股冷淡矜傲的气息。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却浑身都是慑人的气压。

沈瑶不由低笑。

有三哥来镇场子，果然什么场合都管用。

沈瑶马上问：“当年你出名后，有没有真的在外面藏娇？”

乔斯祺：“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

他出道时，就是个跑龙套的。没有人脉没有背景更没人赏识，所以没有资源。

夏璟瑜从她姐姐那里借了一大笔钱，投资给他拍了部网剧，这才慢慢有了点名气。后来他凭借出色的演技，还有区别于娱乐圈奶油小生的硬朗形象，硬是闯出一片天地。

他拍戏很敢拼，背地里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但是他始终咬着牙死撑，后来他提名影帝。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回报璟瑜，没想到她会直接冲到舞台上发疯。

沈瑶问：“既然你是被冤枉，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璟瑜死的时候，所有娱乐媒体沸腾了。他们不遗余力地抹黑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发过微博解释，但除了少数几个粉丝，根本没人听我解释。因为所有人只看到璟瑜死了，死在我领奖的舞台上。她用生命作为代价，让我的事业给她陪葬。”

乔斯祺原本一直平淡的脸上浮现几分痛苦，他伸手捂住脸：“那段时间我简直要疯了。我想不明白，璟瑜付出那么多帮我的演艺事业铺路，为什么在我登上顶峰时，却给我狠狠一击？”

沈瑶等他平静下来，才接着问：“你见过夏璟瑜的姐姐吗？”

那位钟太太？

乔斯祺愣了愣：“没有。璟瑜从来不带我见她的家人。她出事后，我甚至连她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你看看这两张照片。”沈瑶拿出钟太太年轻时的照片，还有夏璟瑜的照片，“你能一眼就认出，哪个是你的太太吗？”

乔斯祺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先选照片。”

钟太太和夏璟瑜长得很相似，如果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再留一样的发型，旁人可能很难分辨出她们。但乔斯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自己的妻子，很快选出夏璟瑜那种照片。

沈瑶又把钟太太现在的照片拿出来，“你看看这个，和夏璟瑜是不是特别像？”

钟太太今年33岁。由于保养得当，皮肤状态特别好，体态也端庄，照片里的她格外迷人。

乔斯祺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这是钟太太？”

照片里的人和夏璟瑜特别像！可是夏璟瑜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青春活力遮都遮不住。不管怎么化妆，也沉淀不出这种端庄内雅的气质来。

“是现在的钟太太。”沈瑶说：“你觉得钟太太和夏璟瑜像不像？”

“像！”乔斯祺肯定地说：“如果不是气质有点不一样，我刚才差点把她们错认成同一个人了。”

“对上了。”沈瑶问：“乔先生，你想不想见见这位钟太太？”

“我为什么要见她？”当年夏璟瑜的葬礼上，就是钟太太让人把他打出去的。他到现在对那位钟太太感观仍然很差。

“也许和钟太太见了面，你就能知道夏璟瑜当年当众自杀的原因。”沈瑶问：“你愿意去见她吗？”

乔斯祺心如止水的心脏突然鼓胀起来。

当年他一夜间跌落神坛，还莫明其妙失去了妻子。他被全世界谴责，所有人大骂他是个渣男，谁都可以随便来踩他一脚……

事隔这么多年，他早就认命。在娱乐圈那几年的风光耀眼，就当是自己做过的一场黄粱美梦吧。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总会被妻子口吐白沫倒在舞台上的样子惊醒。噩梦已经紧紧跟了他五年，现在有机会揭开真相，他自然是想知道的！

乔斯祺马上说：“好，如果真的能问出真相，我跟你去见她。”

得到乔斯祺应承，沈瑶暗暗松口气：“那你等我安排。我们保持联络。”

和乔斯祺谈完回到沈公馆时，已经凌晨十二点。

香姨上了年纪，睡眠越发浅了。听到车声马上起来开门，看到沈瑶跟着沈凌霄回来，高兴地抓着她的手念叨半天。

无非就是责备她任性，一个女孩子因为忙事业总是住酒店太不像话，都累瘦了云云。

沈瑶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香姨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脸上夸张的滤镜效果，也没有留意她的声音变化。第一时间关心的，只是她变瘦了。

她没有打断香姨，任她念。

最后，还是沈凌霄出声打断香姨：“瑶瑶累了一天，让她回房休息吧。”

香姨忙说：“四小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你准备热腾腾好吃的早餐。”

“好，谢谢香姨。”

沈瑶回到卧室，站在门口对沈凌霄说：“三哥，明天见。”

在她关门的最后一刻，沈凌霄突然伸手按住门板，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他嗓音有些暗哑：“瑶瑶，我有几句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