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殷墨衍缓缓低下头，看着她的头顶，眼神一闪明光。

“为何不躲？”蓝芷沉声问，气息凝重。

殷墨衍淡淡：“不想。”

蓝芷眉心微微一颤，继而抬起头看向他眼底的深沉。

“你……为何不怕我？”

“为何要怕？”

蓝芷咬了咬嘴角，或许是在跟殷墨衍较劲儿，又或许是在跟自己较劲儿，竟生生的咬出一嘴的血腥味来。

“你知道我是谁。”她说，“而且昨夜的事，多是因为你我都中了红烛娇的毒，意识混乱，从而人鬼不分。现在毒解了，你也该清醒了。还有，方才我是真的想杀你！”

　 凝视着她眼里的认真，殷墨衍竟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蓝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笑什么？”

“傻丫头，本王见过这世人最卑劣之处，手足相残，父子相食。魑魅魍魉尚且明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世人却被一个利字迷了心窍。你说，谁更可怕？”

看着他的不以为然，蓝芷不觉心尖一跳，好似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划过荷叶缓缓滑落，在她深寂的心潭深处荡起一波徐徐涟漪。

　 忽而，她嘴角微微一热。

是她方才咬破的地方，渗出了血来。

不等她抬手去抹，那倨傲着背脊的男人居然冷不丁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角。

一阵酥痒立刻顺着蓝芷绷紧的脖颈没过肩头窜向了指尖。

但他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掠，然后慢慢直起身来——

一手摸向腰间，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腰佩，另一手稍作用力，用指尖撬开她紧攥着的拳头，然后把玉佩稳稳的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望着她脸颊上一层浅浅的绯红，嘴角不由自主的抿出一抹淡淡的宠溺：

“你拿着这个，他们自会带你找到杨武。”

蓝芷只是盯着手心稍作迟疑，紧跟着立刻抓紧了玉佩挣开他的手往后一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殷墨衍这才缓缓把手放下，无奈的失笑：

“这丫头，可真是绝情啊。”

地牢前。

不等侍卫开口，蓝芷眼也不斜一下的把玉佩亮了出来。

侍卫一见，赶紧恭敬的福了福身：“姑娘莫怪，属下并非故意刁难姑娘，只是杨武为月王案重要人证，实在不能有半点闪失。”

“现在我可以见了？”

“自然自然。只是这杨武并不在地牢中，这里只是王爷为了以防万一布下的幌子。”

　 蓝芷顿了一下，怪不得殷墨衍说她见不了，原来杨武压根儿就不在这里。

跟上侍卫的脚步，蓝芷绕过地牢的大门，朝着一道矮墙走去。

站在墙边，蓝芷皱眉：“这是哪里？”

“通往暗室的门。”

说着，侍卫抬手敲了敲一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红砖，但紧跟着他跟前的矮墙竟真的缓缓打开一道暗门来。

蓝芷眉心一展，不由得笑出声来：“还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侍卫躬了躬身：“姑娘请，杨武就在里面。”

说是暗室，其实就是一间藏匿无迹不为人知的牢房。

蓝芷刚一走进去，身后的暗门立刻缓缓合上。

打眼朝着暗室里略略一扫，她一眼就找到了藏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杨武。

大步走了过去，蓝芷拉过凳子稳稳一坐，然后不慌不忙的伸手朝着桌子底下一抓，拎着杨武的后领子把他给拽了出来。

“躲什么？”

杨武见是她，立刻松了口气：“原来是恩公啊。小的不是想躲恩公，是怕……是怕太子的人找到这里来。”

蓝芷放开了手，顺脚踢了个凳子给他：“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杨武赶紧摇了摇头，毕恭毕敬的杵在她跟前：“恩公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小的站着说话就行。”

见他执意，蓝芷只好说：“我来是想问问月王遇害那晚，你在芙蓉阁里到底都看到了什么，你要说实话。”

杨武却怔了一下，随后反问道：“恩公，小的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都告诉王爷了，王爷没跟恩公说？”

蓝芷皱眉：“你都跟殷墨衍说什么了？”

“小的告诉王爷，月王府出事那晚小的在芙蓉阁里看到了一只妖祟，那妖祟又高又大，长着一只血红血红的眼睛，便是那妖祟杀了月王。”

杨武说完，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畏惧的缩了缩脑袋。

蓝芷当即一瞪眼睛：“你……那除了这些，你还说什么了？在那妖祟杀了月王前，你可有又看到些什么？”

杨武想了想，紧跟着缓缓的摇了摇头：“恩公，小的只看见那妖祟杀了月王，至于之前的事小的并不知晓……”

听到这里，蓝芷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但不等她再问，杨武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恩公，小的仔细一想，在芙蓉阁除了那妖祟，小的好像还看到一个人。”

蓝芷不由得一顿：“你……看见了谁？”

杨武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一瞬即逝的异样，兀自思索着说道：

“小的被那妖祟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命，就在小的逃跑的时候，小的无意间看到芙蓉阁的屋脊上似乎有个人影站着。但小的那个时候只顾逃命去了，也许是看错了。而且就在月王遇害不久太子的人就冲进了芙蓉阁，那妖祟此时不见了踪影，屋脊上也是空空荡荡，小的这才发现，月王府里已是一片血海，小的不敢耽搁，从狗洞逃了出去。”

杨武说着，紧紧的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蓝芷眯了眯眼睛，继而气息一沉：“你可还记得你看见的那个人影大概的样子？”

杨武摇了摇头：“那人影似乎是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离的远，而且一眨眼便不见了，小的来不及看不清他的样子。”

　 不等杨武的话音落下，蓝芷摁在桌沿的手指忽而一紧。

指骨绷的泛白，眼底也猛地荡起的一道阴戾的鸷息，桌沿更是被她的指尖摁下了几个深深的坑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