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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賞梅
轉眼已是冬至前夕,連日下了幾天的大雪,將整個京城都點綴成一個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
雲書清這幾日窩在屋子裏,靠在暖爐旁邊看醫書,死活不願意出門。
冰華走過來,用小銀鏟撥弄著爐子裏的炭,好讓火燒得更旺些。
“姑娘,您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您要不要出去走一走?”冰華勸道,“梅園的梅花開了,好多姑娘都去看呢,您要不也去賞梅?”
梅園原是一個官員的私家園林,因遍植各種名貴的梅花而得名,後來那個官員致仕搬回了祖宅,梅園也就空置了下來。天家將梅園收回,也沒重新讓人住進去,隻派了兩個守門的看管。
每到冬日裏,就有無數公子哥兒、世家千金們結伴前去賞梅。
雲書清翻了一頁,“我可沒那個閑情雅致,外麵那麼冷,誰想去誰去。”
冰華無奈,不再纏著雲書清,起身去煮茶。
朝露推門進來,“姑娘,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醃製好的鹹菜和鹹肉送到了大少爺院子裏,他讓我帶封信給您。”
展開信一看,雲書清頓時著惱,這麼近的距離讓朝露帶句話不就是了,用得著寫信?雲謹謙的信翻譯過來就是,妹妹,一塊兒賞梅去嗎?
兄長相邀,自然要去的。
雲書清當即就換了一身清雅的衣服,重新梳了發髻,就去尋雲謹謙。
“呐,這是給你的。”雲書清遞了個荷包給雲謹謙,荷包是她親手繡的,偌大的雲家,他獨一份。
“這麼醜?”雲謹謙嫌棄道,雲書清的女紅的確不行,那針線東歪西扭的,雲謹謙完全看不出她繡的是什麼,不過他也隻是嘴上嫌棄,珍而重之的將荷包佩戴在腰間。
“裏麵我裝了養心安神的藥材,等藥味淡了,我再給你裝新的。”雲書清見兄長這麼珍視她送的禮物,心情大好。
梅園與雲家隔了幾條街,雲家的馬車到達梅園時,外麵還停了不少馬車。
看來,這些世家公子、千金都很有閑情雅致啊。
雲書清嗅覺比較靈敏,還在梅園外,就能聞到沁人心脾的梅香。
她和雲謹謙剛踏進梅園,周圍人瞬間退避三舍。
看來他們兄妹二人很招人厭啊。
不過別人異樣的眼光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心情,兩人並肩行走在鏤刻著花紋的青磚小徑。青磚濕滑,雲謹謙擔心雲書清會摔倒,亦步亦趨的跟在她旁邊。
濃濃寒意中,梅花傲雪淩霜,綻放在枝頭,宛若玉女亭立。遠遠望過去,梅樹枝幹虯勁,梅花燦若雲霞,為這冰雕般的世界增添了三分顏色。
成群結隊的少男少女們在梅下談笑風生,空氣中都彌漫著青春的氣息。
雲謹謙折下一枝梅花,遞給雲書清,雲書清便拿在手中把玩,間或放在鼻尖輕嗅。
兄妹二人正自在的賞著花,忽然就聽見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我還以為是誰呢,沒想到是表哥和表姐啊。”
雲書清轉頭去看,然後就看見了不喜歡的人——雲書瑤,雲書瑤身邊還站著兩個穿著打扮十分精心的女孩,一個穿著粉色裙裾,一個穿著鵝黃色的裙裾,剛剛開口的就是粉衣姑娘。
“六妹,你也來賞梅嗎?”當著外人的麵,雲書清不會對雲書瑤表現出任何不喜,她噙著笑意打招呼。
雲書瑤卻有些冷淡,“是啊,我跟玉表姐、薑姐姐來賞梅,誰知道就碰上你了。”
她口中的玉表姐是她們姑姑雲素琴的女兒,雲素琴與向氏交好,這何嬌玉與雲書瑤年紀相仿,自然也玩得來。另一個姑娘則是薑家千金,和雲書瑤、何嬌玉一向都是形影不離的手帕交。
雲書瑤最近對雲書清的討厭又加深了不少,剛剛見到何嬌玉,倒了不少苦水,何嬌玉便想著替雲書瑤出口氣。
“若不是我喊住表姐,表姐是不是就打算無視我們了?”
雲書清頗為無奈,她這又是招惹了哪路神仙,怎麼又有人看她不順眼啊?
不少人的注意力被這邊吸引了來,之前在雲家發生的命案在京城至今仍被人們議論著,雲家的兩位千金作為命案中的關鍵人物,自然也深受旁人的關注。
“表妹誤會了,我與兄長正在賞梅,確實沒有看見你們,如果讓你們覺得不快了,我賠禮道歉就是。”雲書清麵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悅,她真不想和這些胡攪蠻纏的小姑娘打交道啊!
何嬌玉冷哼,“我們這麼大的人你都沒看見,可見你這是狗眼看人低!”
雲謹謙卻見不得有人對他妹妹不客氣,“住口,不過是沒有看見你,也值得你這麼小題大做?何嬌玉,你的教養呢?”
何嬌玉被說得耳根子發燙,尤其是大表哥生得豐神俊秀,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她難堪,她更覺得沒臉見人了。
雲書清心中暗爽,卻仍然打著圓場。
“行了大哥,表妹年紀小不懂事,你多擔待些。”又看向何嬌玉,滿臉的和藹:“表妹,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隻當是狗對我狂吠,不過咱們是表姐妹,這話你對我說說就行了,不要對旁人說,讓旁人聽見了,看你們何家的笑話。”說完便與雲謹謙相攜而去。
“可惡!”何嬌玉咬著嘴唇,隨手掰斷梅枝,將梅花擲在地上,用腳踩得稀碎,“這才多長時間沒見,雲三怎麼口齒伶俐了不少?”
“豈止啊,”雲書瑤連忙添油加醋,“我娘送了那麼多補品和釵環首飾給她,我娘要是把這些東西送給你我也就不那麼心疼了。就是因為她,我娘還罰我禁足,我都快氣死了!”
“表妹不要氣,回頭我想法子幫你捉弄她。”何嬌玉安慰雲書瑤。
“嬌玉,瑤瑤,你們有沒有感覺,雲三瘦了好多啊,整個人好像都比以前瘦了一圈。”一直沒開口的薑如雲說道。
這何嬌玉倒是沒注意,她隨意的擺擺手,“我怎麼沒看出來,不還是一頭肥豬嗎?”
薑如雲不再說話了。
雲謹謙和雲書清的好心情被打擾了不少,雲謹謙作為男兒,自然不能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因此心裏更不快了。
“哥,都是些無聊的把戲而已,我又沒有少塊肉,你可別生悶氣了。”雲書清晃著雲謹謙手臂。
雲謹謙心情剛轉好,臉上剛綻放出一抹笑容,待看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笑容就消失在了臉上,然後立刻拉著雲書清的手想要走。
雲書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一男子推著輪椅走在前麵。
“這不是穆王身邊的成玉嗎?難道穆王也來賞梅了?”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賞梅吧。”雲謹謙迫不及待的要走。
成玉也聽見這邊的動靜,朝著這邊望過來,然後低下頭,跟穆王說著什麼。
雲謹謙還沒來得及走,就聽成玉喊住他:“雲公子,既然遇見了,不如留步聊幾句?”
有什麼可聊的?雲謹謙臉色依舊不好,他可沒忘記上次是誰打了他的板子。他一個大男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打板子,叫他情何以堪。
雲書清卻走過去,向穆王施禮。“小王爺,許久未見。”
穆王眼睛不能視物,聽覺卻格外靈敏些,恰好寒風吹來,梅枝簌簌作響,少女的聲音在凜冬中,顯得格外的清脆悅耳。
在這樣梅香馥鬱的環境中,他仍然能嗅到,獨屬於少女身上的夾雜著藥草香的幽香,那香味,凜冽而清淡。
“王爺有什麼話想和小民說的?”雲謹謙絲毫不怕穆王,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
自家兄長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啊?雲書清拽了下他袖子。
“無妨,隻是好奇,那日你被成玉打了以後,雲大人是怎麼懲罰你的?”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雲書清小心翼翼的瞧著自己兄長的臉色。
雲謹謙裝重傷的事情後來被雲承兆知道了,雲承兆罰他抄寫整整二十遍族規。
“我哥哥不懂事,先前得罪了王爺,我兄長已然知錯了,也得到了應有的懲戒,還請王爺寬宥他。”雲書清擔心雲謹謙一個衝動又開口得罪穆王,連忙替他說話。
“雲公子脾氣倔,沒想到雲姑娘卻是個聰慧的。”
這是在誇她?
一朵梅花從枝頭落下,打著旋兒落在了穆王發上,穆王沒有察覺,雲書清卻一直盯著他發上的梅花出神,她忽然伸出手,將他頭頂的梅花撚下來。
穆王抬頭,雲書清分明知道他看不見她,卻仍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看透了。
“有朵梅花落你頭上了,”雲書清忙說道,“我幫你摘下來。”她怎麼覺得,這朵梅花跟個火炭似的,有些燙手呢?
成玉站在旁邊,也有種自己多餘的感覺。
上次看到雲三姑娘,她還是個圓滾滾的身材,壓根看不清五官,再次見麵,雲三姑娘倒是有了很大的變化,她整張臉都小了不少,眉眼的輪廓也顯現出來。細長的眉,姣好的桃花眼,和雲謹謙倒是如出一轍,一看就是親兄妹。
短短幾十天,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呢?
“王爺,這不,明兒就是冬至了嘛,我醃製了不少鹹菜和鹹肉,要不我差人給您送點兒去?”
王府還缺了這些吃食不成?成玉心想,主子肯定不會要的。
“好,那就勞煩雲姑娘了。”
主子,您身為王爺的骨氣呢?成玉險些腳滑摔倒。
雲書清原先還怕他不給麵子直接拒絕,這下倒是安心了,她笑得眉目彎彎。
“明天瀧河會有冰嬉,雲姑娘會來觀賞嗎?”
冰嬉在大梁是深受國民喜愛的國俗運動,也是冬至日最盛大的活動。
雲書清連忙點頭,“當然了,到時候我們雲家的人都會出門去觀看冰嬉活動。”
“那明日,雲公子和雲姑娘就陪同小王一塊兒賞玩吧。”
她沒聽錯吧?雲書清難以置信,穆王居然親自出口相邀?
“好。”
“不行。”
雲書清與雲謹謙幾乎是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