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笑眯眯把书还给吴征，脸上洋溢幸福。

“这本书很不错吧？图文并茂，还有详细的移植步骤，新芽种植注意要点，入门必读，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最后一本的。”

吴征以为宁檬的幸福感来自于看了一本好书，自己翻书回顾，又猛夸了一把。

“非常不错的书，值得一读再读。”宁檬特地加重了“一读再读”几个字。

吴征使劲点头，顺手从书架上抽出另外两本：“这两本也非常值得一读再读，你拿回去看看？”

“记得，要仔仔细细把那本书再看一遍。”宁檬抱着两本书，离开吴征家的时候，踮起脚尖，看了看被吴征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书。

送走宁檬，吴征站在桌子前面，盯着桌面上的书：这本书借给宁檬之前，我已经反复看了三次，她为什么一直提醒我要再认真看一遍？

吴征把书拿起来，要送到书架上去，突然停下脚步：难道书里藏了什么东西？

快速地把书翻了一遍，没有夹着什么东西，自己想太多了，吴征随手翻到最后一页，准备把书合上。

那一行娟秀钢笔字映入眼帘：说了很多次的话，也想换一种方式告诉你。吴征，你有多喜欢绿植和小米，我就有多喜欢你。

吴征捧着书，站在书架前，一时忘记了吸气呼气，好像心脏都漏了几拍。

“呼。”吴征合上书，午后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把地板和他都晒得热乎乎，他的脸颊温度也不断上升。

宁檬第一次向他表白，好像是刚开学不久，在校道上。

他蹲在路边挖一株植物，打算移植到自己的阳台上，回过身发现站在身后的宁檬，做贼心虚地吓一跳，脸红地解释：“我没有破坏绿化带，只是这棵植物不适合长在这里，它会被周围的树木夺走养分，开不出花。”

“我知道啊，你很喜欢植物，是个好人，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一个陌生的女生，在暖风中，带着一句甜蜜的表白迎面袭来，吴征抱着那棵植物逃跑了。

第二次见面，宁檬抢先道歉：“对不起，上次突然就跟你表白，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

面对女生的表白，自己转身就跑，应该道歉的人是自己才对。

可是，吴征刚想开口道歉，又被宁檬抢白：“我应该先自我介绍，再正式地、认真地跟你表白！”

宁檬腼腆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宁檬，不是吃的那种柠檬，一年前在美奇花屋对你一见钟情。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吗？以恋爱为目的的朋友。”

【我没时间谈恋爱。】

从那次之后，宁檬还陆陆续续表白了几次，都被自己用这样任性的理由拒绝了。

如果换一种方式，把喜欢的心情写在属于自己的书上面，自己就不能轻易地拒绝这份心情，只能乖乖把宁檬的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书一起保存起来。

吴征从书架上抽下两本书，这两本书也是之前借给宁檬的。

他紧张地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每一本的最后一页都用娟秀的文字藏着宁檬的告白。

把宁檬的告白换算成数学题，就像一道加法，她用语言、文字，持之以恒在做这道恋爱加法题目。

可是，自己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和分数。

吴征把三本寄托着宁檬心意的书，塞到书架最里面去，转身走向阳台，把所有的悸动和慌乱消磨在忙碌中。

地铁站口，吴征进进出出好几次，最终还是走下了楼梯。

宁檬带他搭乘交通工具，帮他省了很多钱，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省钱的交通方式，就是依然没掌握好方向。

早下课的宁檬已经等在了入口，一位没见过的大学男生正在搭讪她，活像一只赶不跑的苍蝇。

吴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陌生男生有偏见，总之就是看他面目狰狞，看着宁檬笑的样子特别猥琐！

“宁檬，你认识他吗？”

吴征的敌意都写在了脸上，男生冷冷一笑：“当然认识，我们是选修课的同学。”

“张贺，我们现在要去打工，赶时间。”列车快到站，宁檬拉着吴征匆匆通过入口，乘坐扶手电梯前往候车点。

“那个叫张贺的想追求你吗？”

吴征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紧张和焦虑，宁檬不禁甜甜一笑：“应该是吧？虽然他还没有说喜欢我，让我当他的女朋友，每次选修课都故意坐在我身边，经常发消息要请我吃饭。”

笑得那么甜，看来宁檬对张贺的示好不反感。

“这么明显肯定是喜欢你，想让你当他的女朋友啊！”吴征忍不住喊了起来，发现旁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你怎么想？觉得他怎么样？”

吴征不自觉移开目光，望着窗外刷刷而过的漆黑，害怕从宁檬口中听到张贺的好话。

“人挺好，挺热情，就是有点死缠烂打。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这样说他，我也对你死缠烂打的。”

宁檬从张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过于坦率的表白给吴征带来了多少困扰。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宁檬决定再也不把喜欢说出口，要把喜欢的心情一点一点拆开，悄悄地藏在每一个可能会被他看见的地方，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不厌其烦地传达对他的喜欢。

宁檬积极到家

里探望小米的次数变少了，她大大方方对自己表白的事情完全消失了，偶尔在食堂、校道撞见几次，她身边的人都是张贺。

吴征假装没看到她，绕路避开，回家就抱着小米叹气，林绿和吴月再怎么关心，他也没透露半点。

他不是不愿意告诉林绿和吴月，而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和心理。

多肉植物、小米、花店打工、学习、社团活动挤满了他的时间，梦里面都是慌乱紧张的日程，他根本没有空余的心情和时间考虑恋爱。

但是，张贺出现之后，发现宁檬在书里留下那些表白字迹之后，他却时常走神，那些偷偷开小差的心思和时间，全都跟宁檬有关。

“你哥看起来像失恋了一样。”

林绿憋了一下午，离开吴征家，才跟吴月八卦小道消息，“他是不是跟宁檬发生了什么问题？”

吴月和宁檬成了好朋友，经常约上孙淼淼，三个女人一台戏，到处吃吃喝喝，这里追星看演唱会看电影，那里参加汉服聚会。

“老哥跟宁檬，毫无进展，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最近有人在追求宁檬，跟她选修同一门课程的男生。”

吴月小心观察林绿的反应，他居然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瞪大眼睛惨叫：“谁？”

他忙着改造吴征，另辟渠道争夺爱情，有人却想正面撬开大门、横刀夺爱了，他居然不着急不愤怒？

“宁檬对你哥死心塌地，除非你哥变得无趣又死板，或者变成没有特点的普通学霸，并且在学习成绩和社团活动中被我击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能改变宁檬的心意。”

林绿十分自信，吴月撇撇嘴：“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套路大多时候还是行得通。”

“走着瞧，宁檬肯定不会被套路男套路，你看看她对你哥那个多肉宅男痴心一片，就完全反套路！”

林绿的态度，让吴月有一种他和吴征是统一战线的错觉，明明是情敌，却一个劲帮吴征说话。

事实证明，林绿预测准确，宁檬被张贺缠了几天，跟吴征见面的时间变少了，见小米的时间也变少了，只好坚决申明：“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你不也是在浪费时间？那个叫吴征的男生，对你没意思吧？”张贺拉住宁檬，不让她离开。

“今天要去花店打工，请你放手。”宁檬努力表现出气势，不想把心底的害怕暴露出来。

高中的时候，故意抢她书包的高年级学姐嘲讽她：“你就喜欢装白莲花，等着林绿来搭救你吧”。

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这么想，不自量力地扑过去夺回书包，跟学姐打了一架，输得很惨，因为扑过去之前，她就害怕得双手双腿都在发抖。

就像每一次拼命骨气勇气向吴征告白，说得坦然，发言很是大胆，连吴月都佩服她，其实每一次心里都特别害怕，怕得要命。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喜欢我？”张贺说着就把宁檬拉到墙角，俯身想要亲吻她。

宁檬这才发现，自己这回连死撑着反抗都办不到，跟一米八几的张贺力量差距太大了。

张贺后颈被人一提，他还没看清楚背后偷袭的人是谁，就被吴征一个反手摔在地上，疼得惨叫连天。

“太夸张了吧？我特地把你摔在草地上，没那么疼。但是，你要是继续纠缠宁檬，还敢做出这种事情，我不会手下留情，还一定会报警。”

吴征帅气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张贺吓得脸色发青，一下就逃得不见人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英雄救美一样，危急时刻刚好出现。”宁檬凝视着吴征的眼里，闪动的光彩都快把吴征闪瞎了。

“英雄救美，那是电视剧才有的剧情。这里不是去地铁站的必经之路吗？我们打工快迟到了。”

吴征故意躲开宁檬的眼神，从地上捡起她的包，轻轻拍去尘土。

宁檬接过书包，期待的目光紧紧追随吴征：“你刚才对张贺说的话，明明就是‘主权宣示’。”

吴征感觉自己缺个盾牌，脸都快被宁檬热烈的视线灼烧出洞来，索性自暴自弃地说出了心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别的男生想追求你，看到别的男生想亲你，我就特别嫉妒，生气。”

吴征焦虑的心情都暴露在了加速的脚步上，宁檬开心地追上去：“那就证明你开始在意我？还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喜欢？是因为你一直在给我灌输‘喜欢’这两个字，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不断累积加起来，变得越来越多，我才越来越混乱。”

书架上，翻开的书，越来越多藏有宁檬的喜欢，那些都是他不能够舍弃的宝贝啊。

渐渐地，他分辨不清楚，自己珍视的仅仅是那些书，还是藏在了那些书里的宁檬的心意。

“你错了，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加法，是乘法。每一次，都会双倍、三倍、十倍地变得更加喜欢你。”

宁檬甜甜一笑，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她对他的喜欢，就像这一趟每天都会准时运行的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