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行至末尾，她已然是心灰意冷，面上是一派风轻云淡，波澜不惊。这般坦然的姿态却更撩人眼风，墨非言的目光不可遏制地停在她的脸上。

独孤镜目光辄然一凛，眼底滑过一丝恨毒。

独孤镜悄无声息地钳制着她的指尖，在手背上留下数道深重抓痕，她猛地一甩手，“陛下！”声调娇媚，俨然是泫然欲泣。

萧夕颜嗤之以鼻，视若无睹。这些颠倒是非的诬陷、空口白牙的栽赃，她都已不屑一顾了。她笑容诡谲，眼底滑过一星晦暗，意味深长：“疼吗？更疼的在后头——”

独孤镜与她的目光隔空相接，有些不寒而栗。

她紧靠着墨非言，抱紧他的手臂，徒劳无功地索求着一星半点的安慰。

萧夕颜缓慢地抬手，凭空升起星点白芒，刺目浮光遍布周身，渐而聚拢，旋而升空。

电光火石间，独孤镜不断搜寻着此景所昭，终于在掌故中寻到踪迹。

墨非言记得，有次，萧夕颜在军营里同他商议抗敌的法子，萧夕颜提及，她研发出一种威力极大的药物，仅小小一包，可死伤数百万。

那一包由“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的东西，名为，——黑火药！

墨非言猛然察觉她意欲何为，一时失声叫道：“拦住她，那是炸药！”

小小一包，威力不容小觑。如若得逞，整个皇宫都将大厦倾覆，毁于一旦。

“阿镜——！”

“陛下！”

萧夕颜冷眼旁观，开口截断：“抱歉，这次你们没有机会——演一出生离死别的妙剧了。”

“祝你们在阴间，也能如此郎情妾意。”

话毕，她身前的光点猛然散开，冲天的刺目光束直入云霄，以迅雷之势扩散开来，将皇城方圆全然包裹在内。

火光冲天，灰烬遍野。

两不相欠。

冲天的光幕，成了萧夕颜在世间最后一瞥。直至淹没瞳孔，温暖触感席卷每一寸身躯，她慰怀一笑。

……

隔水雾重帘，隐见绰约。

“小姐。”

眼睑低垂，僵冷的姿态不见丝毫逾矩，视线绝不越雷池一步。忠诚，生存准则，深刻镌死在萧家每个墨卫心中。

三大世家之首绝非空谈，其间底蕴乃至皇室也须忌惮三分。

冷硬的声调不见丝毫动容，情绪几无：“京城，快到了。”垂手伫立，再无动作，谨遵指令绝无错漏。

微闭的眼睑半掀，眼底仍是古井无波，端的一派波澜不惊：“嗯？”

“明日。”

“知道了，下去。”声调几无起伏，冷声阐说。

“是。”顷刻间捕捉讯息，拱手跪膝，迅速应声退下，再无分毫多余举止。

萧夕颜缓慢睁开双目。

眼前熟稔却又阔别已久的面容，赫然是赴宴当年——初见墨非言时的模样。

旷日横生的老茧消失于无形，层叠交织的皱纹、枯燥发白的发丝，那些昭示着她的付出的痕迹，都无端消逝。

重回当年，旧事再演么？

莫不是上天眷顾，许她重来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