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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烟花
宴席散时,已经接近后半夜。
许多臣子喝得没有顾及,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没了形象。
幸亏自家君主不在场,就算在场也不会说什么,他们才如此无所顾忌。
连姗闻着路过的人身上那熏人的味道,脑袋一阵阵的疼。从前自己父亲喝得这么醉过一次,后来就被娘亲抽了鸡毛掸子。
再香甜的酒,下了肚再吐出来时的味道总是刺人的。
姜沉舟也喝得微醺,两颊微红,连姗却觉得莫名地可爱。对方刻意擦过脸淑过口,味道没有那般难闻。
“大人,陛下说雪夜路滑,宫中已收拾了屋子,大人和夫人明日再出宫也不迟。”福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来说。
连姗揉了揉额角,是有些困意,却还是道了一句:“不妥。”
臣子哪里能住在宫里的?
更何况如今是新节,更不能在宫里了。
小太监是新来的,还有许多事不懂,就说:“福公公吩咐的,这奴才也不知。璇华宫已经收拾出来了,奴才来替大人和夫人带路吧。”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想姜沉舟周身气势却是一变,“璇华宫?”
“回大人,是璇华宫。”
姜沉舟紧皱着眉,往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不得窥见。“后宫哪儿是一介臣子能入的?”
“可…可…可是上头就是这样安排的,大人……”小太监吓得双腿发颤,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连姗看着一地的冰雪,着实为对方的膝盖担心了一把。
心下也疑惑起来,为何姜沉舟听到璇华宫的反应会这样大?
这时,福公公小跑过来,对姜沉舟道:“姜大人勿气,这小子新来,听错了陛下的意思……”
“哼,别耍什么有的没的心思。”姜沉舟冷哼道,牵起连姗的手离开。
他走得极快,连姗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又跟不上对方的脚步,走得尤为吃力。
她看见前头姜沉舟抬起手,似乎要抹去脸上的霜雪。今夜的雪,凉得很。
因为分神,她脚下顿了几分,不一会儿就被扯在地上。
姜沉舟这才回过神,将她扶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夫君,你……你慢一些吧。”她想了想,还是没问出了什么事。
姜沉舟看了她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他点点头。“日后不会再如此失控了。”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失控,不是一个好习惯。记忆中的妇人如此告诫他。
连姗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反握住他的手,算作安慰。
姜沉舟神色一顿,动了动嘴不知说了什么,可连姗却没听清。风雪滑过耳畔,带来凉意,却也是温柔的。
“回车上吧,太冷了。”姜沉舟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雪。
京城的天气反反复复,循环恶劣,总教人心中不安。
下人被备了手炉,车子里刻意准备了一番,一进入马车连姗的身子就暖了起来。
她一手拿着炉子,另一只手却被姜沉舟牵着。
姜沉舟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面容平和安静,方才的失控像是不存在一样。
她努力在脑海里收集着关于璇华宫的事,却因为接触不多,所知道的也只有一星半点。
璇华宫是先王妃子的宫殿,最早开始是淑媛夫人佘氏所居。佘氏是边境村落的女子,被先王微服私访时一眼相中,带回京城之中,自此荣宠不衰。
她育有一子一女,只可惜一个丢失一个去世,后来她也郁郁而终。这防守森严的皇宫能丢失一个孩子,让人匪夷所思。
只道对方手段高超,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那位丢失的孩子,再没被寻回来。
先王也曾出大笔赏金寻找过这个孩子,却一无所获。佘氏日渐憔悴,无力侍奉君王,终是宠爱不再,至死之时也无人问津。
她死后,京中一切照常,先王封了第二个淑媛夫人,无人过问佘氏如此,也无人再寻那个丢失的孩子。他们被众人遗忘,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正想得出声,马车外忽然传来烟花盛放的声音。
这时候还有人放烟花吗?
她疑惑地探出头,正见远方的天空之上开出一朵接一朵的烟花。
凝眸一看,那些烟花在天空中形成几个字。
我……
在江南……
我在江南?
连姗心尖一颤,是谁?
这种烟花这般奇特,竟然还能在天空印字,是谁做出来的?
忽然的,她想起连晟说过,机关术造术里有记载过这种烟花,机关家族的祖师爷曾经做过,可做法并未完整地流传下来。
是你吗,晟哥儿?
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惊慌,一时难以自持。
“怎么了?”姜沉舟将头伸了过来,语气有些慵懒沙哑,“本督似乎听见了烟花的声音。”
连姗笑了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说:“的确有烟花,很漂亮的烟花。”
“是吗?”姜沉舟没放在心上,而是将头靠在连姗的肩上。
对方温热的鼻息喷在连姗颈间,惹得她一阵痒颤。
心跳似乎,更快了。
另一边,看完烟花的李淮止将头伸回马车之中。
“好看?”
李淮止噙着笑意,感叹一声:“真的是很漂亮的烟花呢。”
外头的烟花已经停了,四下一片寂静。
李厢桓挑了挑眉,“哦?”
“哥哥可曾见过用烟花写字的?”
“你喝醉了,眼睛花了。”李厢桓显然以为对方又在说笑,也就没有继续理会。
李淮止也就没再继续,嘴里哼了个小调。
不知为何,李厢桓觉得听着有些熟悉,他皱了皱眉,“别哼了。”
李淮止撇了撇嘴,随后又来了兴致:“哥哥,妓管里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子呢,她唱的曲儿可好听了。”
他面上一阵惬意,似乎还在回味。
李厢桓语气冷然,“喜欢就要了她,你房里是该有个女人了。”
“我房里的女人还不少吗?房梁上吊过十几个,抹脖子的喝药的更是多了去了;还有些吞金的,真真是气死了,该给的钱我都已经给了,她们竟然还要吞下我的金银死去,当真是贪心。”他怨了几句,不过很快又笑说:“不过没事,后来我又让人剖出来了,我房里的钱,一分未少。”
“……不够的话,去库房里支取便可。”
李厢桓面色平静,似乎习以为常。
“这世上,也就只有哥哥最疼我了。”李淮止摇着折扇,笑着说。
李厢桓闻言,睁开眼看向他,语气莫名:“那你可要听话。”
“当然。”
不听话的话,可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