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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兰草伴你
倾城消失了,趁着官兵抄家,一个人带走了怀孕倾城。按目击者的话来说,倾城是自愿跟着那男人走的。
应该是认识的人。连姗这样安慰自己。
她也希望那个人能保护好倾城,别让倾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
事实的确是如此,倾城被保护得很好。
梁君山将她带到了自己在城郊买的小房子里,买好了日常所需,又交代了旁边的农户,帮忙照看好倾城。
青青是那农户家的大女儿,知性懂礼,梁君山给了她月钱,要她每日帮忙照顾倾城。
倾城一直养在府中,世事不知。有了青青,她行事就方便许多。
只是那天走得匆忙,小真去厨房给她拿东西时官兵就进来抓人,她听见小真叫她快跑。
人被捉走了。
她不该如此忧心,对腹中孩子不好。可是小真于她意义不同,她早已把小真看做自己的妹妹。
“田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吹风呀?快进去,可别着了凉。”
青青外出采买回来了,一见倾城站在风口处就大惊失色。
倾城失笑,“只是透透气罢了,怎么样?城里可有消息?”
青青摇摇头,遗憾地道:“还是没有打听到你那位小真姑娘的判决如何呢。”
“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青青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姐夫给的钱已经够我家好多年吃的了,我弟弟我能去读书,我妹妹还能穿新衣服,我还得感谢你们才是呢。对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红糖来。
倾城疑惑,“这是做什么?”
“我要成亲了,因为你们的钱,我终于能买些布匹做嫁衣。我知道红糖你们大户人家都有,可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倾城第一次收到不是赏赐类的东西,心里滋味不明,却是极为满足和高兴的。
晚饭时,青青熬煮了鸡汤,梁君山也外出回来了,待回来几罐子脆腌瓜。
“姐夫,这几天你怎么总往外头跑?可是还有什么事?”倾城疑惑。
梁君山习惯性地添了一大碗饭,“这事儿你不用管,安心养胎就行。实在无聊的话,就去药店看看,学一些药理,你不知道,你姐姐之前还说要开始学药理的,只是……”
机会没有了。
倾城闻言,想了一会儿,说:“我也是该学些东西,有一技之长傍身总是好的。”
“看看书就行,别太近那些药。”梁君山不放心地嘱咐一句。
由于是脸太像的缘故,梁君山有时候会把倾城错看成田月,以为对方也是那个马马虎虎的家伙。
可惜啊,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知道了,姐夫。”
一旁的青青笑了笑,“你们就像父女一样呢,我爹平常也是这样,恨不得事事都替我着想了。”
一顿饭吃得和谐,吃完饭,梁君山也要离开了。
“有个事,你应当是有权利知道的。”梁君山忽然说。
正在和青青收拾碗筷地倾城抬起头,“什么事?”
外头冷风刮过,枯枝间擦出响声。晚风呜咽,似在低泣。
“李淮止死了。”
“啪啦!”
倾城手中的碗掉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她呆愣了许久,满眼地不可置信。她嘴唇答颤,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死……死了?”
他的行刑日还有一段时间,怎么就死了呢?
梁君山揉了揉发胀地眉心,“在狱中被人毒死的,李厢桓进去的第二天,有人在他两的饭菜里下了毒,只有李淮止吃了菜。”
他奇怪地看向倾城,这家伙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
毒……
好半天,倾城才回了些神,眼神闪躲:“我…我知道了。”
梁君山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哎,我还有事情没跟梁大哥说呢,倾城你先等我一下。”青青叫着,就跑出去追梁君山。
人走后,倾城忽然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他明明活似骄阳,只需装怂安度此生便可。李厢桓也答应过,会救他出去。
如果李厢桓早一点出手,他或许还有可能走出那困顿之境。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死了。
倾城抱着肚子,无力地坐到凳子上。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去外出采买的时候,连姗遇到了娥楉,她哭得眼睛红肿。她说:“李淮止是真的死了。”
她把李淮止的尸体从乱葬岗搬到了自己家中,邻居嫌太晦气,纷纷来砸她家的门,可是她没有钱安葬李淮止,没有钱给对方买一副像样的棺材。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从都督府离开时,没有来得及拿的月钱。
“所以,你就来找我。”连姗说。
娥楉点点头,“求你行行好,他都死了,你丑也报了。给他买一副棺材吧。我求求你了,以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你就帮帮我吧。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话语已经被泪水堵住了。
娥楉哭得涕泪交错,比孩子还孩子。
怕是爱极了
连姗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这晴天艳阳的,那尸体再不安葬只怕是要臭了。
她招手叫来青涟,“把她的月钱结一下。娥楉,带我去看看李淮止的尸体。”
无论如何,她还是无法相信那家伙就这么死了。
假死,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呀。
娥楉没拒绝,买了棺材就带着连姗等人来到自己的茅草小屋。小屋边种着兰草,却被人踩踏得不成样子。
连姗认得这是李淮止喜欢的野生兰草,他院里总能寻到几株。只是野外的兰草,怎会在那种金贵的院子生活呢?
他院子里的兰草总是死去,如她的希望一次次破灭般。
娥楉在屋子不远处挖坑,还霸道地把伺候连姗的人叫过去帮忙。
连姗进了屋,看到了床榻上的李淮止。或许是死时太过痛苦,他的表情有些不协调。
连姗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
“你当真死了?”她走进了些,目光落到尸体的手上。
粗糙,布满了茧子。
她冷笑一声,一把揭下尸体脸上的脸皮,底下的脸根本不是李淮止的!
“你这张脸,我永远不会忘记!下一次,可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她抿紧了唇,目光微冷。
“李淮止”被下了葬,娥楉哭得尤其惨烈。
连姗离开的时候,天空下起小雨。
从那之后,就一直飘着小雨,连姗还以为回到了江南,悲从中来。
村名见娥楉终于把尸体给葬了,也就没再去找麻烦。娥楉又和从前一样,孤独地活着,无人问津。她每天都外出去寻兰草,而后栽种在李淮止的坟墓边。
有一天,一个女子路过了那个墓地。
娥楉拿着兰草而归,正好看到那个女子。她一身白纱裙,如仙女一般,只是娥楉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油纸伞遮了女子大半的脸。
看着看着,女子落了泪。
细雨绵绵,兰草随风雨摇曳。
那之后,娥楉再也没去种过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