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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进京

侯府位于距离皇城仅两条街的状元巷,周围的宅邸非富即贵,所以道路平坦宽阔,除了整齐而过的御林军,几乎不见行人,就算有马车驶过,也都装饰华丽,带着各个府邸的标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在这样的道路上,两辆简陋的青色马车,就显得格外突兀。

马车里,坐的就是梁钰和一双儿女,前面一辆车是梁钰父子,后面一辆车是梁月蓉和一个小丫鬟青青。

梁月生掀起窗帘,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青砖瓦房,兴奋的感叹道:“父亲,不愧是京城,就是繁华啊!”

梁钰盘腿坐在那里,转着手里的佛珠,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五官也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可见这些年过的并不轻松。

听到梁月生的话,梁钰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冷淡的说道:“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梁月生陪笑道:“爹,话不能这么说,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咱一家团圆么!再说了,这侯门富贵谁不想要,这是侯府欠咱们一家的。”

“生哥儿,你娘已经做错了一次,你就不要一错再错了。”梁钰叹了口气,继续劝道。

“爹,你怎么就这么迂腐!”梁月生恨铁不成钢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做什么你可别管,到时候连累了我娘,你就不心疼?”

梁钰摇摇头:“你想扶摇直上我不拦着你,但如果你想害人性命,抢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就算让你娘恨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爹,说什么呢!”梁月生笑了:“你最了解我了,我顶多谋权谋财,怎么会害人性命呢!”

梁钰没有说话,继续转动着佛珠,马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而后面的马车里,却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梁月蓉转着丫鬟青青的手,脸上、手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她不太明白父兄为什么忽然就带着她离开小山村,赶往京城。

记事时,她也是住在京城郊外的一座宅院,爹爹不知做什么营生,他们的生活很是闲适富足,但在她五岁那年的一个深夜,父亲忽然叫醒了她和哥哥,连夜带他们逃也似的离开京城,到了南方的一个小镇。

路上她问了爹爹无数次他们去哪里,可爹爹却一直没有回答。

刚刚安顿下不足三个月,家里来了个客人,客人走后,爹爹又带着他们到了现在居住的村庄,一住就是十一年。

十一年来,他们过得很是清贫。

爹爹一直笃信佛教,除了开了个学堂教稚子念书外,在寺庙挑水种菜,赚的钱勉强养活他们兄妹二人。

好在家里有书籍和古琴,她和哥哥的学问也都是爹爹教的。

小村庄民风淳朴,爹爹因为为人老实又识字, 在村里很有声望,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也不过是找个识字的夫君,生儿育女而已。

上个月,哥哥忽然问她想不想回京城,梁月蓉是疑惑的。

哥哥告诉她,她有个表姑姑是京城的侯夫人,请他们到京城居住,还可以在京城为她找个好婆家。

侯爷是多大的官她不知道,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县的县令,坐着轿子,很是威风。

哥哥说侯爷比县令要大很多很多,那一定更威风了。

就连侯夫人,也应该是非常严厉的吧?

听说京城的人,非富即贵,那里的人,一定会看不起她这个乡巴佬的。

所以,她是不愿意的。可爹爹沉默不言,哥哥执意前往,她一个姑娘家,也只得打了个小包裹,和父兄赶往京城。

谁想到刚到了京城附近,哥哥就把她的包裹扔了,嫌弃她的衣服太破,带着她在成衣铺子买了几套京里最流行的衣裙,又打了一套头面,花出去的银子,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可哥哥毫不在意,说这些银子都是表姑姑给的,等她到了京城,还可以有更多的衣服和首饰。

哥哥洋洋得意,可她反而更不安了。

听哥哥说,侯爷和表姑姑都是二婚头,侯爷府里有前面侯夫人留下的一子一女,表姑姑进门时,也带着亡夫留下的一个女儿。后来,表姑姑和侯爷又生了一子一女。

除此之外,还有二房的一个女儿以及一位表小姐。

戏文里都说高门大户的人都心机深沉,喜欢勾心斗角,侯府的人这么复杂,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这一趟,不知是福是祸啊……

“青青……你说,表姑姑真的会喜欢我么?”杨月蓉轻声问道。

小丫鬟青青只有十三岁,还是在路上梁月生买的,性格天真活泼,笑嘻嘻的说道:“那当然了,少爷不是都说了么,侯夫人温柔可亲,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从没见过的人,怎么就说一定呢?”梁月蓉喃喃道。

青青对着买她的梁月生有着天然的崇拜,笑着说:“少爷说喜欢,那就一定是喜欢了。”

梁月蓉叹了口气,扯了扯身上以上的袖子。

这件衣服是哥哥买的最好的一件,她刚穿上的时候,以为宫里的娘娘也不过如此。穿这身进侯府,不仅不会失礼,还会让人高看一眼。

可刚刚到京城的外城,她偶尔看到一些普通人家的姑娘媳妇,才发现自己的打扮是那么的土气,甚至卖菜大婶头上的簪子,都比她的样式好看几分,不由更加懊恼,丢怪哥哥,非要带自己来京城,真真是丢死人了。

想到这里,梁月蓉掀开窗帘,对着前面的马车投去幽怨的一瞥。

却见街北蹲着两只石狮子,正中的大门匾额上书“平阳侯第”几个大字,原来是到了。

可马车却没有停,绕过正门想西又走了很久,才见两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小丫鬟正站在街角,伸着脖子看着。

“来人可是表舅爷?”一个小丫鬟扬声问道。

车把式笑着答应:“是江南梁老爷。”

听见他们应了,其中一个丫鬟转身打开了角门,似是回去通传。

马车驶入角门才在一个小院停下。

梁月生下了车,又扶着父亲下来,才到了梁月蓉车前:“蓉姐儿,我们到了。”

梁月蓉拿起哥哥准备的帷帽戴上下了车,失落的看着周围。

“我们来了,为什么不能走正门呢?”梁月蓉语气里带着失落。

梁月生笑着解释道:“京城规矩大,正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我们虽然是亲戚,但也只没有品级的平民,按照规矩是不能走正门的。”

梁月蓉闻言,低下了头:“是我见识浅,不懂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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