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镇，黎让先将律画安顿给了药铺的师傅，而后才带着十嫣回了黎家。

黎父不在府中，黎母张氏看到独子回来了，拉着儿子一阵关心，面上也欢喜。直到听黎让说起十嫣的事情，一张面孔渐渐冷了下来。只说婚姻大事要等一家之主黎父回来再谈，就先把十嫣安排在了黎家的一个小别院。

晚饭之后十嫣到黎让的书房里帮他理账，许久之后才略带尴尬问了他句：“你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黎让一边翻着手里的账本一边答：“是我要娶你又不是她要娶你，她喜不喜欢重要么？”

十嫣被他逗笑：“话虽如此，可为了一个女子忤逆父母，这听上去就有悖孝道的事，怎么也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

黎让看着十嫣，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我虽同十嫣姑娘一见如故，但有时听你说话，总觉得你似乎非常了解我。我的性格，习惯，甚至什么事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你都清楚。比如今日你显然不愿我带那狐狸回来，却也没阻止，不就是明白这事我必然会做？”

十嫣结巴了：“这个……”

黎让继续道：“我虽一直不相信这世间的神鬼传说，但当时在都城也的的确确遇到了一位奇怪女子。既然已亲眼所见，自然会不由自主想些有的没的。我曾同姑娘提过，我自九岁起就一直养着一只佛法僧鸟，十年来它从不曾离开我身边，可自打十嫣姑娘出现之后，它就不见了。”

十嫣彻底哑巴了。

黎让从书案那边走过来，轻轻握住了十嫣的手：“你大可跟我说实话。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

“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妖怪？是你那只小鸟成的精？”

黎让虽没答，但十嫣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肯定。

十嫣觉得有点好笑，脑中还在想着怎么搪塞。可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这样一直骗他，其实对黎让非常不公平。

一阵沉默过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十嫣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妖怪，我其实……”

“十嫣姑娘使不得！”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脑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呼喊。十嫣瞪大眼睛一看，黎让背后正站着气喘吁吁的缪怀。

“我其实……就真的如从前所说，是个身世不幸的平常女子。我了解你的心思，大概是因为我们有缘分吧。至于你养的那只鸟，可能被别的鸟勾搭走了所以才不回来，也说不准。”

十嫣吞了口唾沫，把手从黎让掌中抽了回来：“时候不早，你先早点休息。我回自己房间去了。”

黎让闻言也没再多问，看着十嫣出了房间之后，又把账本拿了起来。

十嫣片刻不停走到别院，直到回了自己房间，缪怀才显出身来。

缪怀揩了一把头上的汗：“你若被黎让知道了身份，他后面的命数就由不得我写了！万万使不得！”

十嫣愧疚万分：“缪怀仙君，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