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必须活着，你救他，你救他啊！”

柳莺莺这女人大概是疯了，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可是，拉着穆婉手臂的手力气却大得很，半点都舍不得松开，这让穆婉十分无奈，现在这局势，自己若是再做不出点什么来，柳莺莺就真的死了！

“你放开我吧，我帮你救你的孩子……”穆婉眼眸里已经有了泪水。

这就是封建社会女人的悲哀啊，这一辈子都是以父以子为重，而自己，则是活成了鸿鹄一般，毫无重量！

听到这话，柳莺莺的手，果然一点点地将穆婉松开了。

穆婉的小手，抓住了孩子的脚，刚准备往外拽时，原本还有力气撑着双腿的柳莺莺，双腿忽然一软，整个身子也完全软绵了下去。

她再没有了半点声音。

死一般的冷寂，让穆婉的动作完全僵住了。

一旁的产婆爬起来，试了一下柳莺莺的鼻息，已经没了！

“三姨娘……三姨娘没了……”那产婆大喊道，“三姨娘没了！都是你的错……”

穆婉看着床上死掉的柳莺莺，眼底的泪水，总算是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外面的人也被屋内突然的安静吓得面色发白，听到产婆的声音后，郭侯的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这世子妃不是……”林氏字字句句都是在将责任往穆婉的身上推。

郭钰实在是忍无可忍，狠狠地瞪了林氏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了郭侯的面上。

这时候，产婆一脸害怕地跑出来，跪倒在了郭侯的面前，“国公爷，这三夫人的命没能保住，是难产而死的，一尸两命，小少爷也没能保住……”

产婆说着，朝着郭侯磕了一个头，“老婆子我已经尽力了，这毕竟是早产，国公爷节哀吧！”

郭侯一脸猩红地看着屋内，脚下一软，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郭成峰赶紧伸手将郭侯扶住了，然后在郭侯的耳边安慰道，“爹，您别这样！”

郭侯将郭成峰推开，赶紧冲进了柳莺莺的房间里。

产婆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赶紧从一旁溜走了。

郭侯进到屋里，一屋的血腥味，让他差点直接熏昏了过去，来到了床前，看着以前活色生香的柳莺莺现在成了一具尸体，郭侯伤心不已，一把将柳莺莺抱住了。

“莺莺啊，莺莺你怎么这么惨……”郭侯嚎啕大哭着，言语间都是对柳莺莺的不舍和喜爱。

穆婉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个被郭侯抱住的女人，再看看自己手心的鲜血。

她昨日，明明还和她有说有笑地在后花园赏花呢，今儿个，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她当初，有志向把她护着，让她安安稳稳地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可是现在呢？一切还是在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啊！

郭钰站在门口，看到此刻穆婉的神色，眉心微微一蹙。

门外很多人都开始哭了起来，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三姨娘，有些人该演戏还是的演戏啊！

穆婉到了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也不过只是一个操纵不了自己命运的可怜人而已。

她都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略，才能够活在这个时代，又能够为旁人争取到什么呢？

真是可笑之极。

穆婉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后，抬眸看向了门外。

第一眼，便看到了林氏一脸得意的神色，面上还有些嘲讽的笑意被穆婉捕捉到了！

她立马蹙紧了眉头，再一眨眼看过去，那林氏居然一秒钟就拉着身边的郭成峰，一脸伤心地嚎哭起来！

这演技，就算是张曼玉看到了也得服气啊！

穆婉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骂出口的冲动。

这个老女人，在往生者跟前如此演戏，也不怕没走远的魂魄转身来找她算账吗？

其余人哭哭啼啼的模样，也让穆婉觉得十分讽刺。

这些人有多少人是对柳莺莺真心的呢？

当初嗤笑柳莺莺是个狐狸精，爬上老爷的床勾引老爷的人，就是他们，现在流几滴鳄鱼的眼泪，难道就必须得原谅了吗？

穆婉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屋内出来，走到郭钰的跟前时，郭钰看她这样的神态，很是担心。

“没事吧？”

郭钰将她扶住，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回去歇着了……”穆婉哑着声缓缓地跟郭钰说道。

“好，我们走。”

郭钰看她这神色，很担心她的状态，赶紧扶着穆婉离开了此处。

从柳莺莺的院子里出来，忽然，穆婉看着郭钰，低声说了一句：“在你们的眼里，人命，其实就跟草芥一般吧，对不对？”

“什么？”郭钰一时间没懂穆婉为何要这么说。

“你方才看到了吗？那些在三姨娘屋前哭的人，其实，内心里都对三姨娘嗤之以鼻，有多少人是真心掉落眼泪？有多少人是真心舍不得三姨娘走？屈指可数……真可悲，到了这一步还要演这样一场戏，他们自己仔细回想一下，难道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穆婉将手腕从郭钰的手心里扯了出来，“还有我……若是我和你之间感情不好，这些人定然也会非常嫌弃我吧！至少，在暗处里，也会嘲讽我得不到男人的宠爱，只是一个世子妃空壳而已！”

郭钰没想到，一个柳莺莺的死，就会让穆婉想这么多。

他没由来地缓缓伸出手，将穆婉抱在怀里，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别想那么多……这一切，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她的死，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听到郭钰这话，穆婉微微蹙着眉头，想要推开郭钰，但是，现在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带着一身血迹回到院子里时，把紫嫣吓坏了，还以为她受伤了。

得知三姨娘死了，紫嫣也有些难过，这些日子她和柳莺莺也有了些许交情，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偶尔很矫情，但是也矫情得挺可爱的。

不管她以前嘴多贱，也不至于就这么一尸两命地死了。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