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从柜子里取出他的针包，那边苏敏已经褪去上衣，露出洁白的后背，平趴在床榻上。

她是个久病之人，对这种情景已经习以为常了。

启明坐在床榻边，眸光扫过后她的后背，她皮肤雪白，却很消瘦，肉眼可见脊骨，脖颈双肩处有许多扎针后留下的小红点。

作为大夫，他本不该有男女之别，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有所顾忌，认为自己冒犯了眼前的女子。

同时，他也不免怜悯之情，病痛是最折磨人的。

他抬手轻轻施下一针，很快，针口就渗出紫黑的小血珠。

这绝不是个好事儿。

“你这病什么时候起的？”启明问。

“夫君猜猜看。”

启明惊愕道：“你这是要考我？”

“我的嘴会说谎，身体却不会，夫君医术高明，怕是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这病是什么时候起的。”

启明又怎会被她给难到，“你这病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你母亲怕也是个病美人，故此，你天生有不足之气。”

苏敏听到这里，不由有些钦佩。

前生，她便有这不足之气，需要常年服药，可并未如此重。

宫中的太医常说：“娘娘是富贵命，得这富贵病也是无大碍的。”

而这一生，她总为前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加上为父出征，替弟处理苏南郡的政务，病便越发严重了。

“可加重绝对是这几年的事儿。”启明肯定道。

“夫君，你能治吗？”苏敏回过头来问，那目光里充满了求生欲。

“自然能治，就怕你不信我。”

“我已经是你的妾室，还要如此信你？”苏敏略带委屈地问。

“那我问你，我治好你之后，你如何待我？”启明收起针包，拿着丝巾擦了擦手。

“夫君要我如何待你，我便如何待你。”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我周国未来的皇后，我对你提了这样的要求，我若治好你，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要杀我灭口吧。”

苏敏想想道：“昨夜，我是这么想的。”

“那今夜呢，你如何想？”启明好奇她会如何回答？

“今夜，我想无论我的病是否治好，我都不会杀你的。”

“哦？”启明不信，“上过战场的赫敏郡主，莫非对我这一介草民的性命，还有所不舍不成？”

昨夜里，她说“杀一个”“杀一双”时，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

“那倒不是，只是，今日小琪对我说，你每救活一个人，就会在隔壁的墙壁上镶一个拳头大小的抽屉，我见墙上的抽屉数之不尽，便知你的医术救了许多人，我不由心生敬佩，你若治好我，未来我成为国母，你活着能够救治更多的百姓，于我有利。”

“那我若治不好你呢？”

“我与你虽无夫妻之实，却也算是正儿八经地入了你家的门，我若真是病死了，好歹你家的祠堂里，有我一个牌位，我也不枉此生。”

启明听着微微笑了，这话是真是假，他也不好说，只是感慨道：“治好与不治好，区别可真是大。”

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介布衣家的牌位？

天壤之别！

可治好或者不治好，于他又有什么益处呢？

启明想到此处，不由摇了摇头。

罢了，病人既然收进了门，还是得想办法治好她才是。

不然，他好不容易打出去的名声，就要砸在她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