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宁气冲冲地回头准备找到江越暴揍一顿，却见他站在一个面摊对面，定定地看着。

江越正走神，就猛地被江宴宁拽到面摊的桌子旁。

“老板，来两碗牛肉拉面，另外再来两份卤牛肉，一碟凉菜！”

“好嘞，客官稍等！”

“坐下，吃面！”江宴宁说话简单利落，直接把江越按在凳子上，指着桌子上的牛肉面道。

江越喉咙一哽，不顾烫的端起面碗一顿猛吃，边嚼边往嘴里塞牛肉，嘴巴鼓鼓囊囊的。

“没人跟你抢，吃顿饭都跟逃荒的似的！我还能短了你的吃？”江宴宁见他像是饿了几辈子，还没咽下去就往嘴里塞，禁不住笑着调侃。

江越嚼了好一会才咽下去，把碗里的热汤喝干净，边抹嘴边喊，“老板，再来一碗！”

“呦，原来是你啊。”面摊老板认出江越，故意调侃道，“今天又想刷碗蹭面吃？单是这两盘子牛肉，你就得在我这里刷好几天呢！”

“今天不刷碗，这顿有人请咱！”江越嬉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江宴宁，“老板只管给我盛来，这人有钱，不会亏了你的！”

老板不认得江宴宁，跟她打趣，“这毛头小子饭量大得很，不过公子别担心，我认得他，这小子的面我少收你的。”

“无妨，他要什么只管给他上，他吃多少我都给钱。”江宴宁笑着接话，等老板走了，她轻拍了一下江越的脑袋，开玩笑道，“说你是逃荒的还真是？都第二碗了还吃的这么狼吞虎咽，你要是顿顿这么吃，老子的荷包早晚让你吃空！”

江越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不以为意道，“我不是像逃荒，我就是逃荒来温都的。”

完了，她踩雷了？

江宴宁只是听说过逃荒，随口诌了一句调侃江越，没想到踩中红心。

“我爹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家里靠我娘织布为生，穷得很。”江越咽下牛肉，语气格外平淡，“大饥荒那年，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所有人都像疯子一样，把村里村外能吃的全吃了，连树皮都没放过。”

江越放下筷子，“后来，没得吃了，他们就开始吃人。”

吃人？他们？

饶是江宴宁上辈子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此刻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释放寒气。

一个人吃人可以定义成变态，一群人吃人……

见江宴宁骇然，江越反倒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是太子，自然理解不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地，江宴宁心里颇不是滋味，坐在她眼前的不过是半大点的孩子。

“因为饥荒，我娘织的布卖不出去，家里断了生计，为了我和幼妹，我娘只好挨家挨户地求施舍，只是那些人都吃不上饭，哪有余粮施舍给我们？”江越眼神空洞地看着江宴宁，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江宴宁皱眉，想阻止他继续说，可江越忽然低笑一声，垂下头。

“我爹死得早，村里人欺负我家没有能挑大梁的男人，不敢吃别人，就从我娘怀中把我幼妹抢走……炖了汤。”江越双手骤然收紧，又瞬间松开，继续道，“我娘接受不了这件事，一个人去找他们理论，就没再回来。”

江越猛然抬起头，双目眦裂，嘴唇翕动，“那日傍晚，村里人给我送来一碗肉汤，说是让我解饥，你知道那碗里是什么吗？是一双手，长满老茧，满是裂口的手……是我娘的手。”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上身伏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江宴宁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他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身子都在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