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惊恐的目光对上段烬霆深不见底的瞳仁，那双眼睛是她前所未见的幽迷动人，也是绝无仅有的狰狞恐怖。

他是真的动怒了。

“你再说一遍。”

段烬霆被愤怒激得脑中嗡然空白，整整二十年过去了，此时此刻竟还有人当着他的面提私生子，说他是精神病。

那是他最痛最隐秘的伤疤，他自己都不敢触碰，这个令他憎恶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宣之于口！

沈轻灵原本秀净的脸庞胀得通红，她用双手死命扒他的手腕，生生在他皮肤上抓出了鲜红的血印。

“段总！您冷静一点儿！！”

邢空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忙上前用蛮力拽开了红着眼睛的段烬霆。

挣脱了桎梏的沈轻灵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眶都憋出了泪水，她痛恨的目光盯紧眼前高岸如阴霾的男人，那种誓死都要摆脱他的决心势不可挡。

“段总！沈小姐怀有身孕，您就算再气也不能乱来！”邢空心急如焚，嗓音都哑了。

段烬霆忽觉眼前一阵恍惚，他知道自己不该动怒，否则那个家伙便会趁机鸠占鹊巢，为所欲为！

他再不多看地上的女人一眼，只僵硬地转身亟亟走出餐厅。

“邢空，关她回去，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

……

回到书房，段烬霆步履如飞地走到桌案后坐下，慌忙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倒出药片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吞服下去。

然后，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调理着躁动的情绪。

不多时，邢空一脸担忧地追随他回到书房。

“没吓到孩子吧？”

段烬霆懊恼地揉着眉心，懊恼自己不该被愤怒支配做出过火的举动。

可能，他也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心理建设没有完备。但显然那女人更没资格当他孩子的母亲，他只恨这种事不能中途换人。

“没事，请您放心。”邢空叹了口气忧忡道，“段总，您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可今天……您确实做过了。”

“她，真有本事。”段烬霆怫然一掌狠拍在桌面上，眼底寒光凛凛，“和那家伙……真是绝配！”

“段总，明天要不要约见一下孟教授？今天这种情况……真的有点儿太古怪了。”邢空担心地思忖道。

段烬霆原本还如烈火烹油般的心瞬间冷到了底，掌心渐渐收力，药瓶被他握得瘪了进去。

“Mask，撕毁了我和他的约定。”

十年前，当段烬霆与那个叫Mask的男人互相制衡斗争了一年后，为了生活能正常进行，他们不得已达成了一个协议——

1、Mask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出现时，必须戴着面具；

2、不可破坏彼此的生活，比如在段烬霆的生活中，绝不可以出现Mask这个名字。

而如今，Mask显然已经单方面撕毁了和他的协议，他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沈轻灵，他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挑衅，还是宣战？

“可能……他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了吧。毕竟他一直认为，沈小姐是他的女人。”

邢空心里也像压着块石头一样沉，他深谙那男人不是善类，且行事越发乖张，越发失控。

“告诉了，又如何？他只是个人格，难道还妄想和那女人，有什么未来吗。”

段烬霆瞳仁狠狠一缩，眉心渐生阴翳。

你们的“未来”，终会被我，亲手断送。

“如今您除了避免焦虑等过激的情绪波动外，其他的，就只能寄希望于孟教授了。”邢空长叹了口气。

段烬霆黯然垂眸，翻开自己的手腕。

那一道道红痕，赫然灼目，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留给他的。

其实，有件事，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那缠绵一夜后，当他从总统套房的大床上醒来时，看到她熟睡在自己怀中，还有床单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花时，他从来没有那么惊惶过，心脏从未那样悸动过。

失去第一次的，何止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