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烬霆脚步一滞，垂落冷白的眼睑，目光仍清浅凉薄，语气如雪似冰。

“邢空告诉你的？”

“嗯……”沈轻灵头好晕，轻哼了一声当回应。

“会查的，你，不用管。”

段烬霆再度目视前方，抱住她的双臂紧了紧，步风稳健地走上楼梯。

他小心翼翼将她纤柔的身体放在床上，又为她盖上被子，那种谨小慎微的温柔让一旁的佟姨看在眼里露出姨母笑。

“段先生您对沈小姐真好啊。”

段烬霆皱了皱俊眉，有些不悦：“你话多了。”

“是是，段先生您要再陪沈小姐一会儿吗？我去门口等着。”

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眉骨狠颤。

这佟姨听说是邢空千里挑一从外省调过来的顶级保姆，为人忠厚可靠，家室清白，最重要的是她从未来过A城，在这里也没有亲戚，更不了解段氏的情况。只有这样的人，他用着才安心。

只是，好像不会看眉眼高低。

沈轻灵此刻紧闭双眼蜷缩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可怜的一团，嗓子里发出细腻的低吟。

段烬霆低落眼睑瞅着她，眼神晦暗难明。

“竭尽全力，照顾好她。”

……

送沈轻灵回到卧室后，段烬霆将邢空和唐枫叫到了书房。

“段总，万董那边还是没交出人来。”邢空站在他面前正色道。

段烬霆背对着他们站立在通顶的书架前，随手抽出本书翻阅，是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不需要了。”

“怎么……”邢空与唐枫都是一怔。

“我心里有数。”

转而他翻动书页发出哗啦一声，眼风微挑，漫不经心地又来了一句：“唐枫，平常和沈小姐相处，你要注意。”

“注意？”唐枫有些懵懵然不明就里。

“保持距离。”

邢空轻咳了一声刚想替唐枫说话，结果傻小子却好死不死嘿嘿笑道：“是是！沈小姐是您女人，又怀了您的孩子，我当然会慎之又慎，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段烬霆眉宇猛地一沉，邢空更是无奈扶额。

“她确实是我的人，但，仅限于怀孕期间。等孩子生下后，她就和我再无任何关系，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我的女人。”

唐枫被吓住了，也被他绕糊涂了，但他不傻，看出来自己是说错话了。

“段总让你和沈小姐保持距离是告诉你，咱们这位沈小姐可不一般，不要掉以轻心。”邢空忙出面打圆场。

唐枫被段烬霆支了出去，此刻书房里只剩下他与邢空二人。

气氛安谧下来，邢空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今晚孟教授从M国回来，要我帮您安排见面吗？”

……

晚上八点整，段烬霆与邢空准时出现在了孟教授的研究所。

办公室中，当孟教授听完他关于Mask单方面撕毁协议的讲述后，倒着茶的手略略一顿。

“这是人格有了强烈自我意识的表现，而且他现在比五年前更强大了。”

“他敢在那女人面前揭露自己的身份，真是太放肆了，以后势必会造成更多麻烦。”

段烬霆烦闷地揉着眉心，胸口像有块巨石压着呼吸都不得顺畅，“他痴迷于那个女人也就算了，就怕他另有图谋，想借我的手干预奥斯内部，那可就不好办了。”

“是啊，那男人若顶着段总的脸，那在奥斯财团不说为所欲为，也是能呼风唤雨了。”

邢空听言也面露忧色，虽然他寸步不离地跟随他照顾段烬霆，可他也毕竟是肉tǐ凡胎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孟教授推了推眼镜，沉思片刻正色道：“暂时不要有这方面的顾虑，以我对Mask的了解，他对您的奥斯财团根本毫无兴趣。如果给您造成麻烦他势必也会有麻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应该懂的。”

段烬霆苦恼地扶住额头，如刀锋般的眉紧锁，叹出口浊气：“这种事，只要有一两次，就足够天崩地裂了。”

十年来，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除非是陷入人格切换的沉溺状态时，他才能得到所谓真正的睡眠。

他向奥斯家族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病情，本就有情感冷漠症的他如果被万妙仪发现得了人格分裂，那他在奥斯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甚至可能，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那佛面蛇心的女人，做梦都想把他撵出本家，若让她发现他不能见光的秘密，她势必会不择手段地将他赶尽杀绝！

他，绝不会给万妙仪这个机会。

“孟教授，您能够治疗DID的药物还有多久才能研制出来？”

段烬霆目光灼灼熠然，这件事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之一，仅次于孩子。

“段总，药物治疗虽然有一定效果，但并非长久之计，甚至会有副作用。您是知道的。”

孟教授有些为难地扶了扶眼镜，“且药物研发需要时间和临床试验，并非朝夕可得。”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行之有效的办法？”邢空忙迫切地诘问。

孟教授沉思片刻后，将飘起袅袅白雾的茶杯缓缓送到段烬霆面前。

“如果您和次人格有了一致的目标，有了相同的信念且足够坚定的时候，他便有可以和您逐渐融合的可能性。”

段烬霆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呼吸都在发紧的凝神聆听。

“比如……您爱上那位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