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夜蹲在浴缸前，正尝试着把水温调低。在浴缸的一头有一个智能屏，有声控系统。但好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不管说什么，系统都回复她：“无法识别的指令”。

“自动调节水温。”封瑾低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凌千夜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他正走过来。

“这个是不是只能识别你的声音?”她恍然大悟。果然是高级货！

封瑾走近她，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低声道：“过来，输入你的指令。”

“我就不要了吧……”凌千夜蹲在原地不动。

她的衣服全打湿了，现在站起来，等于把身材完全展示给他看了。

“过来！我现在没兴趣做别的事。”封瑾看表，语气有些生硬。

他抛下满会议室的人，匆匆过来，就是为了给她调洗澡的水温……换成一个小时前，他也不会相信自己这么做。

　凌千夜抱得更紧了。

封瑾也不多言，转过身，直接把她端了起来。

凌千夜一声轻呼，眸子猛地瞪大……这姿势太羞耻了！

“说话。”封瑾把她放到屏幕前，一只手在她头上轻轻拍。

“说什么？”凌千夜面红耳赤地说道。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在湿答答地滴水，全滴在他脚背上了，他的裤子也被她身上的水给蹭湿了一大片。

“凌千夜，你说什么还要我教？”封瑾训道。

就你凶！当初宋宵鸣也不曾大声对她说过重话。

凌千夜略加思索，脑子闪过一句话，于是轻声念道：“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很好！封瑾迅速按下了设置键。

凌千夜怔了一下，马上抱住他的胳膊，央求道：“换一个，帮我换一个！”

她不能每次洗澡就要蹲在这里念一首诗吧！那也太傻了！

封瑾不给她机会，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深瞳里一抹冷光闪过，“不换，就这个。”

“喂……喂……”凌千夜有些绝望，有话好商量啊！

　封瑾砰地一下关紧了门，走了。

他跑来给她调水温，她在这里怀念梦中人！若换成别人，封瑾分分钟把人丢出去。可他却不想丢掉凌千夜……

　这念头一出来，封瑾的脚步情不自禁慢了下来。他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从小到大，好像就没人让他有过这种情绪。这种情绪今天已经纠缠他一天了，完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偏爱她。

　“封总。”白越在会议室门口等他，他一过来，马上递上了文件，“这是您上回挑中的设计稿，那边公司说会马上联系设计师见面。”

封瑾接过设计稿。这是跑车外观设计图，他一眼从数千份设计图中挑出来的。以他的判断来看，只要这款车造出来，一定是引领风潮的经典之作。

　“不过这位设计师完全没有资料，也没有别的作品。有理由怀疑，是哪位大设计匿名投的稿。”白越沉吟一下，又说道：“美国的JL公司和宣城大风公司都在寻找这名设计师，我们的竞争者都很有实力。”

　“找到她。”封瑾把设计稿丢回白越，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原本一片议论声，随着他的走进，瞬间鸦雀无声。

——

　

　房间里。

　凌千夜捧着一杯三九胃泰，一脸惆怅地坐在在露台上看灯光。她已经念完诗、洗完澡了。经历了魔幻的一天，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从这儿看过去，整个城市淹在华丽的灯光中。这浩瀚无边的灯海里，没有一盏灯是属于她的。无数高楼接纳了千家万户，却没有一个房间容得下她。

滴……

手机响了，是一个很少用的邮箱。她好奇地打开邮箱，惊讶地发现是大半年前投给CAC汽车设计公司的设计稿有了回应。

CAC公司是家独立的汽车设计公司，这几年发展一般。去年做了一次设计外观大赛，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了一份设计稿。当时采取了匿名的形式，一是想若投不中，至少不会让凌森抓住机会说她这个女儿废物。二是，若是中了，可以给六姑婆一个惊喜。大半年过去，她早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会有了回音。

她立刻给对方回复了消息，出于谨慎，她依然采取了匿名。

很快对方就回复她了，想要与她语音通话，确定一下设计稿的事。凌千夜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陆了一个旧的qq号，与对方沟通。

“您就是M设计师？听您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吧。”对方听到她温柔秀气的声音，显然有些迟疑。能做出那样精彩的设计，应该是一个成熟的设计师才对。

凌千夜冷静地与对方沟通了一下设计稿的细节，对方终于确定了她就是M设计师，情绪变得活动起来，盛情邀请她到公司见面。凌千夜答应了对方的邀请，毕竟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她摊开手心，轻抚小锦鲤，小声说道：“又是你给我的好运吧？”

现在，凌千夜甚至怀疑封瑾都是小锦鲤特地送到她眼前来的。不然，一个完美如同封瑾的男人，怎么会阴差阳错地闯进了女洗手间，又偏偏想拿她当工具人，并帮她解决了和宋宵鸣的婚姻。

小锦鲤没回应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凌千夜把手心捂在脸颊上，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就这么缩在椅子上，头靠着墙，细细白白的脚趾头勾在栏杆上，维持着不倒下的姿势。能把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睡得如此流畅，也亏得是她。

封瑾处理完公事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一直是亮着的，十多个聊天排在屏幕上，全是宋宵鸣。这废物居然还没放弃！凌千夜居然也没把他拉黑？！

“滚。”他发了一个字，果断把宋宵鸣关进了黑名单。

凌千夜被手机砸到身上，惊醒了，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封瑾。

夜风凉凉，二人在绚烂的夜光里对望着，谁也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