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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相如何

一想到山河剑铁材能派上的用场,谢玄眉峰一跳。

桓温让谢玄把剑拿来细细查看。半晌,他由衷赞道:“叶坞竟有如此神兵!”

马有孝全身伏地说道:“下官当……当竭尽所能将其仿制,以破马槊!”他心中没什么底,不敢轻易夸口,但他知道,这是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

桓温闭眼挥手,“姑且再信你一次,一个月若无进展,就换能者居之。”

“下官接令!多谢桓公!”马有孝朝桓温深深一拜,又朝谢玄一礼,“多谢谢掾为在下说情。”谢玄虚扶一把,表示不用在意。马有孝生怕再多呆下去,又得担上什么其它要命的军令,便赶紧告辞而去。

桓温把剑还给谢玄,长叹一声,“可惜。”

之前谢玄与叶朝在边境失散后,他留在颖口关近一个月。叶朝没找到,却发现一些溃散的晋军士兵,得知桓公大败的消息。他只得和颖口关守将刘牢之一起北上,接应桓公剩余人马。返回晋国的路上,他便把叶坞的经历据实禀报。

此刻,桓温想到叶坞已经覆灭,顿觉万般遗憾。

郗超突然说道:“我有话想问幼度。”

谢玄抬眸回看,眼神疑问。

“幼度带回一名流民女子的轶闻,这几日在建康城传得沸沸扬扬,连我都有所耳闻。有人还听到,她问你——叶朝在哪?”

果然是郗超,连这般小事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桓温听这名字有些耳熟,“是枋头渡那对叶氏姊弟吧,那丫头到建康来了?”他记得谢玄说过叶坞覆灭后,叶氏姊弟下落不明,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能独自跋涉来到建康。

郗超道:“正是她。”

得知叶氏还有后人,桓温初觉一振,可一想到她是女子,又摇头说道:“既然来了,按例先注白籍,叶坞属颍川郡,就将其安顿到侨豫州。”

“不可!”谢玄和郗超同时脱口而出,不禁对视一眼。

听他们同时出声反对,桓温讶异,“为何不可?”

“她重伤未愈,不宜长途劳顿。”谢玄答道。

郗超看着谢玄,“仅仅如此?”

谢玄回望,“嘉宾兄为何也说不可?”

“那时在枋头渡,商队里有叶坞主的一双子女,其余都是比他们年纪大的伙计,可他们都听叶夕吩咐,唤她为少坞主。我想看看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令叶坞众人信服的本事。幼度跟叶氏相处那几日,可瞧出什么端倪?”关押叶坞商队的日子里,郗超自然也把商队成员和随行物品查了个清楚。

谢玄摇头,“跟她无甚相处,倒和叶坞主更为投契。我答应叶坞主把他们带回建康,便不能食言。”

想起谢玄一贯脾性,郗超笑了笑,“也对。”

“冶炼铸造这种事,女子懂什么,把她安顿好就是。”桓温大手一挥,又朝谢玄说道:“不过既是叶坞的人,问问她关于兵器图谱知道些什么。还有,这剑既是叶坞主相赠,你便好生保管。在叶坞有什么见闻,也说与诸冶令吧。”

“是。”谢玄拱手礼道。

“嘉宾,你多盯着诸冶监的进度。”桓温说罢,负手看向天际边的滚滚阴云,似有重重心事。

“喏。”郗超拱手躬身,半垂的眼眸盯着地上,若有所思。

大司马府的石子路上铺满飘落的黄叶,郗超和谢玄从桓温处告退,并肩前行。天已入秋,郗超总喜欢把双手拢在衣袖里。谢玄手脚一贯发凉,穿着披风,也总觉得凉风会钻进脖颈。

“幼度啊,”郗超突然问道:“你既寻到叶夕,为何不早些知会我?”

“她找的是我。”谢玄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郗超,“何况她一直昏睡不醒,知会你有甚用。”他轻轻一笑,“嘉宾兄设下御前对峙一计,为何也不早些知会我?”桓公背后一贯由郗超出谋划策,擒下袁真,背后必然是郗超之计。

郗超垂眸笑道:“你定不赞同这般做法。”

前段时间,潜回燕国的暗探已向谢玄通报过调查结果,他将其告知了郗超。暗探到达河渠与颖水相连处,发现那里被人填上淤土,颖水无法灌入水道,成了废道一条。

后来谢玄从三叔处得知了袁真的详陈。

水道挖通时一切正常,还通了水,没过多久,斥候探得附近出现燕军,袁真便召回所有军士枕戈以待。三天后,燕军在石门渡对岸扎营,旗帜高悬“慕容”二字。那支燕军不断侵扰营地,他不胜其烦,下令全力阻击,谁知那燕军一击便溃,逃窜而走,袁真便率军追赶而去。那支燕军走走停停,时而小小交锋一场,又迅速败退,足足引着袁部兜了几十天的圈子。

如今来看,袁真显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等袁部拔营追击燕军时,燕人趁机截断水道。适逢黄河枯水,桓公缺粮退兵,又被慕容垂众骑追上,大败而归。

放眼整个北伐,燕人踩中了所有关键节点,环环相套地破坏,最终导致晋军的败局。

以郗超之智,不可能看不出蹊跷之处。可他仍设下御前对峙一局。

所以郗超,或者说桓公,要的并不是真相,而只是一个除掉袁真的借口。

谢玄脊背一凉。

“石门渡水道有何问题,不重要。”郗超朝谢玄身侧躬身,温言笑道:“此次只为对付袁真,不针对他族,幼度莫要介怀。”

郗超笑意冉冉,谢玄移开眼神,“我是否介怀,也不重要。”他跟郗超在大司马府共事几年,本觉得郗嘉宾为人豪爽,印象不错。直到那日昭明大殿,御前刀兵相见。谢玄突然觉得,他其实根本不了解郗超。

郗超转回头,留下没头没脑的一句,“你不明白。”

“罢了。”谢玄移开话题,“后湖观雅集,会稽王请你务必到场,还说若无你在,他便无心清谈。”

郗超莞尔,“知道了。”

风吹起黄叶,谢玄把披风裹紧了些。昨日他在乌衣巷口遇到会稽王车驾,被逮了个正着,会稽王硬是没让他找到机会推辞不去,还非让他给郗超带话,要他们一定到场。谢玄皱了皱眉,走到大司马府门,谢府牛车已经等在门口。

临分别前,郗超打趣道:“你莫又找借口不去。若是风华绝代的谢郎不去,场面可就失色万分了。”

谢玄眉头一抽,讪讪一笑,终是没说话。出门正欲上车,却听街对面突然冒出一声:“谢玄!”他抬头,见叶夕满脸怒容,只穿着薄薄单衣,站在街道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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