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玲一脸不屑，白了杜鹃一眼：“她能有什么本事，还能给上高三的你补课。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　

杜美玲生拉硬拽地拽走杜军。临走，杜鹃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将计划告诉任何人。　

直到离杜鹃家远了，杜美玲才开始愤愤地说道：“哥，你明明知道村里的那些话，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往人家家里跑，真不知道杜鹃给你下了什么药，对自己亲妹妹都没这么好！”　

杜军一听，忙解释：“好妹子！哥哥是真的来找她补课的，哥哥也想上个大学嘛，老杜家不能一辈子农民。”　

“那你都来这么久了，书包都没放下，哪里是补课嘛！”杜美玲推了推哥哥，小声问道：“你俩这么久都说啥了？”　

杜美玲想着能不能从她老实敦厚的哥哥这里打听出什么来。　

“能说个啥，我那是刚到不一会儿，这不路上碰到一群大男孩欺负小男孩，哥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身侠义，怎么能见死不救？声张正义？”杜军摆出pose，心想答应了杜鹃保守秘密的，可不能说漏了嘴。　

杜美玲一听这话就是唬人的，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反倒这么护着杜鹃，气愤地说道：“哼，就你俩兄妹情深好了吧，又不是我不让你俩来往，是母亲让我过来叫你的！杜鹃都犯了法，害死人了，你还贴上去，你被卖了还要帮她数钱！”说完她转身往家里跑去。　

杜军一进门，目光就和母亲那愤怒的眼神对上了，忙说道：“妈，你们都吃了吗？我好饿啊。”　

“吃什么？吃人血馒头？你在杜鹃那怕不是都吃饱了？”　

“妈，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能……”一语未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还违法，净赚些黑心钱。还上赶着去她家，你也不怕村里人嚼我们舌根，妈的脸往哪里放？”　

“妈，那只是谣言，又不是真的，你何必跟村里人一样墙倒众人推，何况我们还是亲戚，应该共同进退啊！”杜军红着眼看着母亲。　

“你想着共同进退，人家可没在赚大钱的时候想着带上你，这都犯了事了，就想起亲戚了？”　

“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又不是没看见那天她们姐妹两个一起去卖瓜，结果你亲妹妹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倒好拿了一千块钱，要不是你爸去她家，杜满仓没办法了。还能分你500吗？又要占了你爷爷的瓜地，呵，这好，感情爷爷是她一个人爷爷。”　

“不是的，妈，你不知道……”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公公也不怜惜我们这家，生了个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女儿还要被别人欺负……落了难了，还要拉上我们这一大家子，我的命真的苦啊！”　

看着儿子油盐不进，她开始哭了起来，一旁的杜美玲也跟着哭了起来。　

杜军看着她们，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就直接走进自己房间，把自己反锁了起来，蹲在床上，用手使劲地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呜咽声，以及对杜鹃一家的谩骂。他真希望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大家相亲相爱，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多好。　

杜军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蒙着被子，无声的表达着自己对母亲和妹妹所作所为的抗议。　

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谢凤英炒完最后一个菜，照例给杜建国倒上一杯白酒，扯着嗓子喊着：“美玲，喊你爸吃饭。”　

杜美玲出门喊过父亲，转身回来轻轻敲门：“哥，别气了，咱妈说的也是为你好，赶紧吃饭吧。”　

谢凤英见杜军良久没有动静，生气的将杜美玲拉到一边：“你管这个讨债鬼干什么？他愿意吃去那个小妖精家去吃，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杜美玲本来就十分不满自己的哥哥天天和杜鹃妹妹长，妹妹短的。　

听了母亲的话，她更是深以为然，便学着母亲的语气，用她特有的尖刺嗓门指桑骂槐，对着院子里溜达的老母鸡骂道：“天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到最后给别人家下蛋去了。你今晚别想吃饭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蹦蹦跳跳的玩弄着自己的两条辫子，还不忘哼着几句从祝少平那里学来的靡靡之音。　

深夜，杜军久久不能入睡，既是因为饥饿，也是因为白天里母亲，妹妹还有村头张寡妇的话始终在自己的耳边不断的回响。　

辗转反侧之间。杜军不由得回想起杜鹃和自己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场景，杜鹃始终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他能体会到杜鹃从心底里对他的那种尊重和友善。　

杜鹃对自己这种态度，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杜美玲身上也从未体现过一丝一毫。也正因如此种种的原因，杜军再次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助杜鹃度过这关。　

黑夜中，杜军的拳头攥得越累越紧，厚重的手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次日清晨，村头的大公鸡喊醒了全村的狗，人们在一片鸡犬祥和声中，起床烧水，开始了新的一天。　

杜美玲一家正吃着早饭，杜军突然打开门，气汹汹的跨过院子，走向大门口，头也不回，背后的房门重重的摔下，震裂了上面的玻璃。　

谢凤英三人不由得愣住，杜建国猛地将筷子一摔。指着远去的杜军：“你他妈给老子回来！大早上抽风给谁看！”　

见杜军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杜建国更是起到原地爆炸，脱下自己的破布鞋，恶狠狠的扔了过去，“你他妈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娘的！”　

杜军第一次用这样雷霆的姿态面对自己的家人，不过踏出院门的那一刻，沐浴着阳光和微风，听着家家户户传来的锅碗瓢盆的碰撞，有一种由衷的喜悦涌上心头，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杜鹃在家低头刷洗着碗盘，昨天杜美玲拉着杜军走后，她就已经知道，杜美玲那个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会和杜军说些什么，隐隐有些为杜军担心。　

与此同时，杜鹃也不由得联想起杜美玲和这件事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