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巴利多冷笑，虽然被金全制住了，却不服气，“我不配，你配？利用女人，这就是，你的王道？”

“我不是王，我不过是个小小海盗而已。”金全冷着脸，看不出情绪。

巴利多还想讽刺金全两句，倒是一旁曹令如看不过去，金全不多说，她便说了。

“兵行诡道，以最少的损失换取胜利，不是理所当然？”曹令如来到金全身旁俯视巴利多，“再者，美人计古已有之，有何不可？不过……”她打量了巴利多一番，虽还挂着笑容，眼中轻蔑却明明白白的显示，“你竟还是个王子？真教人看不出来！还是说，苏吉丹的王室也都是如你这般没有半点气度？无法与别人相争，只能惦记着借外邦之手，也不怕引狼入室！再者，草菅人命，肆意杀戮，为他人之刀……难怪你争不过别人！王者仁心你没有，霸者专权你又做不到，这点本事，还是少出来贻笑大方！”

“你！”巴利多口齿不如曹令如伶俐，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反驳不了。

金全听见曹令如为他说话，不由看了她一眼，不想得到的也只有一个侧脸，显然曹令如对他也并不是没有意见的。刚刚压着巴利多不教投降，就为了杀人报仇的事，在曹令如心里留下疙瘩。金全暗忖，也没什么不好。左右他与曹氏海商的大小姐本也不是一路人，纵使相识了，也早晚要分道扬镳。

战斗已近尾声。不但金全的黑风岛海盗杀苏吉丹人，被放出来的曹氏船员在方为的带领下也在杀苏吉丹人。苏吉丹海盗抢劫曹氏海商船，将偌大一个曹氏商队整整沉了六艘船，近半的人都折在海里。再加上当初苏吉丹人烧曹氏船坞，屠戮曹氏工匠的仇，曹氏船员对苏吉丹人也恨不能啖其肉！方为这些船员们可不是曹令如这般自来待在平和之地不沾血腥的。出海什么没见过？与海上的风浪斗，与来抢劫的海盗斗，被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还要与荒岛野人斗……血见得多了，可不讲什么仁慈良善，既然是仇人，那就狠命的杀！

待到天明，一切平息，巴利多的寨子里就只剩下了一群妇孺，成年男人们竟是一个活着的都没有。曹令如见着遍地尸体，不忍看。

罗典拎着巴利多，将他丢在寨子正中，匍匐在浸血的土地上。巴利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属们大张着眼睛，被血模糊了一张脸，死不瞑目。他双手被捆绑在背后，对着一具具尸体，睚眦尽裂，猛地翻身怒吼：“金全！”

金全只站在他身旁，俯视着他，神情淡漠：“恨吗？”

巴利多怒睁大眼：“我一定……”

巴利多的话没说完，就被罗典一脚踩在脸上，堵住他后面的言语。罗典就跟个黑塔似的，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金全反而转身，望向背后被海盗们驱赶站立成一排的妇孺，他走过去，静静的问面前的孩童：“你们恨吗？”

孩童只用仇恨的眼神望着金全，没有说话。他听不懂金全在说什么，可他的神情已经回答了金全的问题。

林宁忍不住上前，低声劝了一句：“首领，斩草除根。”

金全只暼了林宁一眼，林宁就不觉低下头。这一趟出来，他看着首领所作所为，说了太多，这般下去，只怕首领不会再如以往般信重他。

“把我说的，讲给他们听。”金全淡淡吩咐。

“是。”林宁懂得语言不少，大食话大秦话马来话，都能说。他整了整神情，将林宁的问题用马来话问给这些妇孺，“你们恨吗？”

“恨！”金全面前的孩童大声回答。他旁边的妇人怕他惹怒了金全，忙捂住他的嘴。

“我杀了你们的丈夫、父亲、兄弟，所以你们恨我，你们想要报仇？”金全再问。

“对！等我长大，我一定要杀了你报仇！”孩童挣开妇人的手，把自己的一腔愤怒喷给金全。

金全淡然，并不在意孩童的仇恨，他甚至说：“那你记住我，记得，等到长大，来找我报仇。”

“首领！”林宁显然不同意金全这样的说法。

金全无视林宁，只是等着。

林宁无奈，继续把话说给那孩童。

“你可以找我报仇，但不可伤及无辜。”金全继续说道，“否则你的父兄叔伯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来日的下场。”

孩童为金全的话怔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们？”金全只望着这个孩童，又似通过这个孩童，看向的是寨子里所有的苏吉丹人。

“你是坏人！”孩童愤恨，“你上了我们的岛，来到我们的寨子，破坏我们的生活！”

金全忽的笑了，转向巴利多：“看来，你并没有让这些孩子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你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获取财富，养大这些孩子的。”

“在他们，长大之前，他们，无须知道！”巴利多阴沉着脸。

金全又看向妇孺，一个个扫过去：“你们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大王子巴利多，是怎么带着你们的男人们获取财物供养你们的？”

妇人们被他看着，一个个低下头，孩童们无畏与愤怒的眼中，却充满迷茫。

“我……我知道……”小小的声音嗫嚅，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介于成人和孩童之间，纵使还没人详细对她讲过，也已经明白大人们做的到底是什么。

金全走到少女面前，问她：“那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少女哇的哭出来，抽噎着，根本说不出话。

之前回答金全问题的孩童猛地跑到少女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挡在后面，怒视金全：“不准你欺负她！”

“你的父兄叔伯，”金全指着脚下的苏吉丹人的尸体，缓缓的说，“他们在海上劫掠，屠戮，才供养了你们寨子的生活。他们杀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兄弟，他们让无数守在家里的妇孺老人，等不到出海的亲人归来。你现在有多恨，多绝望，记住，有更多的人比你更恨更绝望。这些，都是你的父兄叔伯造成的，也包括你们，你记住，你是喝着别人的血，才长到这么大的！”金全盯盯的望进孩童的眼睛，“记住，因为他们该死，我才杀了他们！”

说罢，金全头也不回，拔了旁边一个黑风岛海盗的刀，回手斩断了巴利多的脑袋。

那颗头张着眼睛飞在半空，血喷在孩童惨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