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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偷听被抓
韩泷心中暗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赵图楼又阴晴不定,杀伐决断,那么自己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只怨自己太过不小心了。
她垂手而立,思索着应对良策,同时也等着赵图楼出来处置于她。
过了良久,都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她蹙了蹙眉头,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赵图楼已经发现她了,她也不好意思在偷听墙角,便匆匆走了。
张恒青武将出身,耳力自然过人,听那动静,不似是野猫所为,便道:“太子府邸,不听话的暗线实在太多,不如除之?”
赵图楼闻言,摆摆手笑道:“此人留之有用,恒青,太子府邸之事你就不必过问了,老师流放之事还需你多多操劳,帝都耳目太多,我不方便行事。”
张恒青点了点头,有些抱不平的说道:“丞相乃忠诚良将,也不免兔死狐悲。”
赵图楼闻言,神色蓦然一冷,呵斥道:“此话莫要再说。”
任何朝代,都是皇权至上,皇帝所言便是天命所归,谁敢质疑天命?
这种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既已经如履薄冰,步步艰辛,就更加应该谨言恪行,不落人把柄才是。
张恒青自知言而有失,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后几日便是流放之日,丞相旧日门下,恐怕无一人敢相送。”
树倒猕猴散,更何况,这次的罪过该牵连的都牵连了,丞相门下,也是人才凋零了。
赵图楼也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扬了扬手说道:“昔日老师对本宫最好,可如今流放边关我也不敢相送。”
张恒青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终是一句也不敢再多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就连太子府第,也不是安全的,也不能畅所欲言了,有些话憋在心里,自知便可。
韩泷在廊下立了许久,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随意离去。
庭外的梅花又开了,太子府里的梅花是最美的,韩泷以前就有所耳闻,赵图楼喜欢梅花,便大兴土木,移来了许多梅花种在庭中,冬天红梅交映着白雪,最是好看。
韩泷心想,赵图楼如果真的要怪罪于她,那她何不在领罪之前好好欣赏这无边的美景。
只不过,又可惜了一条人命。
丞相杜涵之的名头,她在闺中就听过,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治世良臣,可惜了。
韩泷也只能坐在这庭下唉叹一下别人的命运,如今她也自身难保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张正青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临走前还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看有无可疑人物。
韩泷忙躲在红柱之下,屏住呼吸,等到张正青身影完全不见,她才走出来。
想起刚刚偷听被发现的事儿,韩泷忙沏了一杯茶放在红木漆盘上,低下头,匆匆送到书房里去了。
赵图楼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便说道:“磨墨。”
韩泷忙放下手中的漆盘,走到案几前,边研磨边说道:“太子殿下,喝杯茶吧,今年刚送过来的雪山含翠,用今年的初雪泡的,香味宜人。”
赵图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宽大的云袖一挥,将手中毛笔放下,眼含笑意地说道:“本宫记得泡茶这种琐碎的事情,不是你负责的。”
韩泷闻言,踌躇的说道:“奴婢……”
赵图楼却更加心烦,冷声说道:“出去吧。”
韩泷有些惊讶对方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挑明,点了点头,正准备躬身退下,却看见赵图楼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那一杯琉璃茶盏,轻呷了一口。
韩泷从第一次见到赵图楼开始,便知道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竟就这样将自己亲手端来的茶喝下去,不知是出于信任还是出于什么?
这个人难道不是因为身居高位,大有一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韩泷还来不及想明白,赵图楼又抬起头来,看着她戏谑道:“怎么?本宫房中炭火甚足,你舍不得离开了吗?”
韩泷闻言,忙低头说道:“不敢。”
外面雪落了三尺,只有几行脚印印在霭霭白雪上,但是很快,大风刮起,便会把这些证据都湮灭不见。
晚间风雪又起了,韩泷用过晚膳之后,准备回来伺候赵图楼,却发现他站在廊下,远远的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歌走了,赵图楼身边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人,韩泷正犹豫要不要进屋去取一件披风,赵图楼却悠悠的开口说道:“韩泷,你去过边关戟城吗?”
韩泷一愣,随后才摇了摇头,恭敬的回答道:“奴婢未曾去过,奴婢乃是京师人士,连京城都从未出过。”
戟城虽为一座城池,但却是边关最苦寒的地方。
听说,连官员都不愿意去那儿当土皇帝,因为那实在是太穷了,无油水可捞,甚至人烟也稀少。去那儿的大多都是流放之人,在连绵的山上开山采石。
韩泷曾跟随着师傅去过那儿,当时,他们站在山巅之上,殷诚雪指着那些碌碌流民对她说道:“你可知他们为何在这吗?”
“大概是犯了错吧?”韩泷看着底下那些劳作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许是看过的苦难太多,纵使底下有几个垂垂老矣的人在苟延残喘,也不能激起她半分同情。
“你错了,有些人本来没有犯错,却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天子权柄,无人可挡。”殷诚雪说道。
“师傅的意思是……”韩泷似乎从中悟到了几分。
“伴君如伴虎,阿泷,天子近前,要懂得揣度圣心。”殷诚雪缓缓说着,他的教导至今如雷贯耳。
师傅也有许久不见了,想起当初与他四处游学,韩泷便觉得,这一生这一生总算没有虚度,在大仇得报之前,也算是短暂的拥有幸福了。
赵图楼见她低头沉思,似乎是在思虑过去,摘了一朵梅花,放在手上轻轻碾碎,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宫也从未去过,本宫连这京师都未出过。”
韩泷虽然他语气中似有向往之意,低下头回道:“边关苦寒,怎比得上京师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