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玲珑听得点头：“怪不得，我一进屋就觉得那把圆柱石头椅子的雕工如此不同，那纹路用的难得一见的汉代游丝毛雕和双坡刀法，于是就被吸引住了。”

常玉嵘打趣着她：“原来你当初是看上了那石头凳子，而不是我这个可以雕刻出石头凳子的人！”

谭玲珑起身到里屋进去，忽然发出一声惊讶地呼叫：“天哪！”

常玉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匆匆冲进屋子里。之间谭玲珑指着那凳子呆呆无语。

他举起那凳子，这凳子并没有想象中沉重，他看到聪颖超凡绝伦的她，眼里流泻出的惊喜波辉，知道以她睿智伶俐的心窍，必定是看出了什么。

那刀法、纹路，弯曲有度，细若游丝，清晰地显示出一个高手玉石匠的巧思精致。常玉嵘脑海中忽然想起什么，奔到后院，找出一把铁锤，用力砸了下去。

凳子在沉重的敲击下碎裂了，里边露出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那是最普通的黑油纸，随着那黑油纸慢慢打开，一片淡淡的荧光在暗夜中萦绕在两个人面前。

谭玲珑不可思议地看着，没想到这些年，自己与这萤石就这样擦肩而过。这样的宝贝就藏在自己身边，居然毫不知情。这萤石果然不只是路人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这石头多年被那黑油纸遮住了光华，忽然遇到天地的滋养，越发盈盈温润。

它的一侧有被人摔过的痕迹，但是不会影响的它的价值，好好雕琢，仍然是一块好料。

谭玲珑惋惜造化弄人，这块萤石如果到了日本人手里，实在是暴天物。但是，玲珑镇的石头很多，这萤石也是极其珍贵的，但每一条性命更加可贵，由不得含糊。如果这块石头可以挽救众多的性命，那么它的存在就是最有价值的。

“夜明珠真的就是这样的萤石雕琢的？”谭玲珑手里握着它，得之惜之，又要惋惜它终究要落入敌寇的手，“我猜当初爹不肯让你们兄弟看到它，还有一个理由。”

“哦？”

“爹一直没有想好它可以做什么样的器件，尤其是有了这块瑕疵。”

常玉嵘恍然大悟：“不错，爹一辈子清高傲气，怎么肯承认自己失了水准呢？”

谭玲珑点头，重新将它用黑油纸包起来。如果这块石头可以挽救几条活生生的性命，那么比这百年雕刻世家将它传承到后代的手中还要有意义。它存在这乱世中，必然有它应该承担的使命。

转头看了看石头的屋子，沉重的鼾声一吸一顿，透过缝隙传了过来。

她靠在常玉嵘背上，闻着淡淡的花香，享受着宁静的夜晚。在这春花烂漫的日子，沉寂了多年的小镇被外来的侵略者打破了它固有的宁静，但是也许，这种潜藏在玲珑镇人内心的韧性，也会在这生死两难的抉择中，渐渐呈现在世上，成为最美的花树。

承德，直系军鲍氏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