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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梦1
黑暗中,手机屏幕散发羸弱的光亮,我的目光黏着那句:“安眠药配白酒一定会死吗?”
发丝一下一下,细微的剐蹭耳廓,除了闹钟的“滴答”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耳边吹气。
一股寒麻之意瞬间从脖颈冲过脊柱,在后背生出黏腻的冰凉。
我的身体被钉死,僵直的不敢动弹。
那把如同被掐住咽喉的嗓子发出两声闷笑。
他的声音就是钝刀,一片一片凌迟我的血肉。
“你看见我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
锋锐的刀尖瞬间捅穿我后背的血肉,像要将我的内腑钻出来一般狠狠搅动。
我又死了。
睁开眼时,我再次站在这幢老旧的筒子楼面前,手里提着皮箱,晃动时里头总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穿着花袄子的老太太,一如既往坐在门口的躺椅上。
她像棵古老的树,银发是她沧桑的枯叶,沟壑是她枯槁的枝,只是那皱纹深深鸷厉,衬得她一脸凶相。
可她非要在枯叶上,别一朵不属于这棵树的春华。
“我是纪凝,之前和你联系过的租客。”我朝她走过去,说出那句已经翻烂的话。
她用粗短如萝卜的指头捡出一沓塑料牌子,混浊泛黄的瞳孔微微眯起,最终抽出一张吊了枚钥匙的牌子给我。
刚踏入这幢筒子楼,潮湿的青苔味垫着层腐朽扑鼻而来。
是死亡的气息。
我知道,这幢楼里藏了个杀人犯。
而我,可能将在这里被他捅死第六次。
我陷入了一场只有我拥有记忆的循环,这场循环里,只有我死了。
我本是求死之人,死对我而言毫无可惧之处,但我厌烦被那把利刃捅穿后背的折磨,厌烦一次次死而复生。
可我发现,不论我逃到哪里,不论我自杀多少次。
当我睁开眼时,必将回到这个鬼地方。
一旦踏入这里,又会陷入被他捅死的僵局。
我用钥匙打开606的房门,其实这钥匙不要也罢。
楼里每扇门的钥匙孔,都能用同一把钥匙打开。
“滴答、滴答……”
房间内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的闹钟声又响起来,昭示着我已再次踏进躺过我“尸体”的房间。
我将箱子里的酒和药放到床头柜上。
柜脚缺了个小口子,垫着一块皱巴巴的报纸,并不太平稳。
确保柜子上的东西不会掉下去后,我又把箱子踢进床底下。
这套动作我重复无数遍,只差等死。
但我改主意了。
与其在无穷尽的折磨中死而复生,倒不如让我死的更痛快些。
要么,他杀了我。
要么,我杀了他。
……
经历前五次死亡后,我可以肯定。在踏进这幢筒子楼时,我就已经被杀人犯盯上。
他会藏在哪里?
回形的筒子楼中间立了一方天井,太阳被九层高的楼房遮盖,日光照不进来。
我试过从六层往天井下方看,一片漆黑,看不见筒子楼的入口。
再往上,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杀人犯极有可能住在六层……哦不,五层以下。
而我在住进来的当晚就被捅死了,不可能和住户们有交集、过节。
排除仇杀,大概率是我入住时碰见的某个人,突然对我起了歹念。
我想了想,一共遇见过四个人。
雷打不动坐在大门口的房东老太,住在我隔壁,年纪大腿脚不利索,不太可能是她。
上到三楼后,会遇见穿黑西装黑裤子,带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在下楼,身高约170左右,偏瘦。
与他擦肩而过时,隐约有一股花露水的气味儿飘来,他畏畏缩缩,神色紧张,似乎很怕别人碰到他。
三楼的过道上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穿了件洗的发白的夹克外套和旧皮鞋,个子不高,看起来挺斯文,一直在看天井上方。
住在四楼靠楼道位置的壮汉,喜欢把门打开光膀子喝酒,瞧见我时会盯着我看。
他带给我的印象最深。
因为他的左半边脸皮揪在一块儿,生满了黢黑的疮疤,像被火油烤过似的,很是骇人。
我想,如果他的脸没有破相,应当是一张大众脸,因为我总觉着有些面熟。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
心脏骤然一沉,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往下拽。
一道电流瞬间窜过大脑每根神经。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骤然响起:“你看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