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微声音更低了，神情为难，“等左伯伯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就告诉他，你能不能先把资金投入华魅，解华魅燃眉之急？”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冷笑，“合同还没有订立，就让我把资金投入华魅，叶致微，你以为我是观世音菩萨，来普度众生？。”

“我可以跟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顾时哲粗暴地打断她。

“我以我的信誉担保。”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顾时哲。

他的心里一颤，又是调侃的笑容，把手里的簿册一扔，“左煜辰还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竟然使出美人计。”

“顾时哲！”致微忍无可忍，紧紧抓着手里的报纸，“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对华魅提出的条件，怕是在整个商业圈都找不出第二家。何况，你以为你的信誉在我这里值几个钱？”

薄唇咬出血，她愤愤地抬头盯住他的眼睛，“算了，你不愿意帮忙，我去找别人就是。”

“难不成，你要去闵云帮忙？”顾时哲语气揶揄，”唉，只怕闵云也自身难保。”

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望着那张阴霾的脸，致微觉得，昨天晚上他不经意间的温柔都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她瞪着他。

他却满脸平静，悠悠然看着她，“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你。”

她摇头冷笑一声，将桌上被他扔到凌乱的纸收回，“别自以为是了！您今天还有别的行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站住！”

顾时哲从身后厉声喝住她，“叶记者是以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她沉默着，安静的空气里气氛异常紧张。

“今天你可以休息，不过，明天的专访地点是我跟一岑的订婚宴，你可要记得来。”

深邃的眸迫视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探寻她的心意，那般幽黑，像是无尽的海一般涌来。

她心里猛地颤悠一下，然后勾起嘴角，云淡风轻地说，“记得。”

一直、都记得。

走到拐角时，她听到一沓纸被他狠狠地摔在玻幕上，散落一地的声音，勾起薄唇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顾时哲跟倪一岑的订婚地点定在环海大桥下的一间地中海式建筑别墅。

竖日清晨，各大报社的记者都如约而至，而作为专访记者的她，如上次不同，不需要在熙然的人海里寻立脚之地，邵秘书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位置，青青草坪的中心位置，是最好的拍摄角度。

她向落地紫蓝色毯子的桌席扫去，这是一张能容纳十人的位置，像是海洋公园的特等门票，是贵客才有。

她勾起薄唇，问自己，不甘心吗？明知顾时哲跟倪一岑订婚将近，却从米兰赶回来，不想无动于衷，也不想阻拦什么，头一次，她觉得理想主义者的光环熄灭，一刹之间没有了方向，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只要没有燃烧成灰，便要让自己在火光中受尽折磨，傻，真傻。

她把摄像机架在最好的位置，能将顾时哲的侧庞照得英俊，把倪一岑的弧度照出完美，每一个熟练的动作都让她的心痛一下，她想，如果把所有的痛都积聚到一起，物极必反，是不是会变得平静？

湿润的眼睛对焦，透过相机看着那一端走入镜头的金童玉女，怎么看都是绝配，像是天赐一对地造一双，反倒是自己，像打破王子与公主幸福的女巫。

栏杆一打开，记者蜂拥而至，多带着对成名的热切盼望。尚格的前辈也来了几个，致微压压帽檐，现在的她，不希望被任何人注视，她只要远远地看着，看着就好。

耳机里恰好传来TaylorSwift的歌。

【我小心翼翼地藏在门帘后面。】

【这样使我看起来不像是被你那可爱的新娘邀请来祝福你们的人。】

【她像个盛典中的高贵的王后一样走过教堂的红地毯】

【但是我心里明白，你希望那正朝你走来的女孩是我】

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兴许，歌声中的女孩只是一厢情愿呢。

在她身上上演的，不该是睡美人的故事，而是小美人鱼的故事，付出爱情和生命，却要听着王子和公主结婚的奏鸣曲，最终化作泡沫。

那是她最不爱听的故事，因为每一次都会为小美人鱼而感到气愤，直到现在，她才能理解那可脆弱的心，明白小美人鱼化作泡沫时为何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