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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愿偿二
“哈哈,早就跟你说了凌虚观的人都嘴硬的很,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然而,在这一刹那,孙望舒却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灰衣人,另一个他一时分辨不出,但是那声音告诉了他逃走的途径。
他们又审问了他一会儿,便觉没趣的一一散开。
“孙师兄,你快走!”
孙望舒睁开眼睛,面前是今天拷打他的灰衣人,“我……可以相信你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孙师兄,你必须相信我,你也只能相信我!”灰衣人道。
的确,他们被抓的消息这么久了都没有救援队伍,怕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孙望舒若是相信这个人,或许会有搏一搏的机会,反之除了死,别无选择!孙望舒不怕死,可是他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弟,他们生死未卜,他怎么能放得下,而且泱婉然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能死在这里!
灰衣人将绳索砍断,抬头问,“我说得你都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可是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灰衣人询问地看着孙望舒,“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被抓的那些师兄弟在哪儿?”
灰衣人冷笑一声,“呵!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什么意思!”孙望舒大声道,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孙望舒的嗓子哪里负担得起,顿时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用不用我告诉你,那次被抓来的人,除了你,通通都死光了?”灰衣人转过身,“我告诉你,赶紧离开这里!”随后,也不管孙望舒如何,快步离去。
孙望舒捂着头,满满的不敢相信,可是他知道现在他还不能崩溃,他必须回去,他要带所有的师兄弟回家!
“别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要是撒谎或者跟我耍手段,小心我杀了你!”孙望舒用匕首抵住一人的脖子,冷声道。
那人被吓了一跳,腿顿时就软了,“是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
“夏小暑。”
“三个月前被抓的那一帮人,现在都在哪儿?”
“三个月前?这……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就是凌虚观的那些人!”
“我……我想起来了!”那人的表情有些扭曲,“他们……他们都……都死了……”
饶是孙望舒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可他的手还是抖了抖,“尸体呢!尸体在哪儿?”
“乱……乱葬岗……”话音刚落,孙望舒就消失不见。那人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伸手一摸,鲜血晃过他的双眼,然后他便倒了下去。
孙望舒的附近尽是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这就是乱葬岗!
孙望舒摸索着,一步步靠近,这里是他们的安息之处,他本想带着他们的尸身回到师门,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他找不到,也辨认不出。
孙望舒猛然跪下,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任凭寒风吹拂,他都未曾改变过动作。
良久后,孙望舒蹒跚着起来,眼眶红红的,却没有一滴眼泪。
“谁!谁在那里!”
孙望舒一惊,择路而逃。这要是以前,他不但可以脱身,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要了他们的命,可是现在,他只能逃!
“啧,真是麻烦,居然还没逃出去!”
孙望舒一怔,居然又见到那个灰衣人了,“有人在追我。”
“我知道了,我去解决。”灰衣人摆摆手,分外嫌弃,很快灰衣人就回来了,那些追着孙望舒的人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我送你离开。”
灰衣人送孙望舒离开驻扎地就离开了。为了能够回到师门,孙望舒毁了自己脸,熏坏了自己的嗓子……
“师傅,弟子……回来了!”孙望舒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凌虚道人扶着他,老泪纵横。自打下山后,孙望舒他们就没有传来过消息,苦苦煎熬了三个月,终于接到了孙望舒的消息,一个根本不想接受的消息——自己最喜爱的一个弟子,武功尽废,音容尽毁,其余人更是尸骨无存!
看着孙望舒完成了三拜九叩,凌虚道人伸出手,“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师傅,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那些师兄弟!”有液体顺着孙望舒的面颊滑落,凌虚道人知道,那是愧疚的泪水,“不怪你,不怪你啊!”
……
“师姐,该吃药了。”江云卿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那一碗药在她手里岌岌可危。
“放那儿吧。”
江云卿咂咂舌,她这个师姐就算是生病了,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小心翼翼道,“师姐,云卿多嘴一句,你这个样子,孙师兄回来会心疼的!”
……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凌虚道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孙望舒低着头,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诗——“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这句诗,是他名字的出处,而他的名字,便是凌虚道人取的,他希望孙望舒能够成为这一代的领头人,可是他让师傅失望了,现在的他,已然是个废物。
“婉然那丫头,还在等你回去。”凌虚道人突然道。
孙望舒百感交集,涩声道,“师傅,我已经没有资格回凌虚观了。”
“望舒,这不能怪你。”凌虚道人叹了口气,“回去吧,哪怕不再以“孙望舒”的身份,那里是你的家啊。”
“可以吗?”孙望舒低着头。
“可以的。”凌虚道人轻声道,“我不会干涉你,以后的事,你自己来计划。”
……
“泱姑娘,该吃药了。”
泱婉然轻轻咳了两声,疑惑道,“我似乎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老者点了点头,“是,泱姑娘叫我一声孙叔就好。”
“孙叔,你跟他一个姓呢。”泱婉然低声道。
“泱姑娘说谁?”孙叔道。
“我大师兄啊,他叫孙望舒,是凌虚观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下山平乱了,等他平乱回来,我们就要成亲了。”泱婉然笑道,可任谁都能看出她笑得有多牵强。前几天凌虚道人从山下回来,带回了孙望舒一行人的死讯,可是泱婉然却不信,她坚持等孙望舒回来娶她。
“那我就先在这里恭贺泱姑娘了!”孙叔没有说破,看着泱婉然喝下药,他才步履蹒跚的离开。
这一等,就是十年。
孙叔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你身子不好,就别开窗了,到时候再受了凉,又要吃不少的药了。”孙叔劝道。
泱婉然咳嗽了两声,“你就让我开着吧,至少……我能一眼看到他,如果他回来的话……”最后一句话很轻,可空气太过安静,什么都逃不过彼此的耳朵,泱婉然笑了笑,“对了,我上次讲到哪儿了,你都替我记着呢吧?”
孙叔点点头,“是,都记着呢。你说你那师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为了自家师兄弟,独自一人闯绝地,厮杀三天三夜,浑身都浸满了鲜血。”他伺候她十年,这十年她除了吃药,唯一坚持的一件事就是反复讲述孙望舒的事迹,如今他已经能倒背如流。
泱婉然掩唇而笑,“是呢,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是师兄他还是没回来,你说他是不是不想娶我才不回来的?他是不是因为受了伤,怕我收拾他才不回来的?”
“怎么会呢。”孙叔笑着,“药凉了,喝药吧。”
泱婉然捧着药,轻蹙着眉,“孙叔,你说我能不能等到师兄回来呢?”
“说什么傻话,孙少侠一定会回来的!”孙叔安慰道。
那一天,泱婉然的病又加重了,这一次,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了。
孙叔站在房间,缓缓挺起身,褪下衣服,换上了青色校服,手持佩剑,带上了面具。
是的,他就是孙望舒!
当初凌虚道人指点他回到了凌虚观,而他便到她的身边,做了一名下人守望她,这一守,便是十年。师傅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回到泱婉然的身边,泱婉然不会嫌弃他,他说是因为私心。
他的私心便是宁可让她相信,她的师兄,她的骄傲,已经死在了山下,而不是告诉她,他已经成了……废人。
可是她快要不行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孙望舒在凌虚观走了整整一圈,最后才来到了泱婉然所在之处。她正在梳妆,鲜红的嫁衣灼痛了他,如果他能够“回来”,或许现在他们已经子孙满堂了。回来后看见她,他震惊了,他不敢想象泱婉然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变了样,他差点不敢认。
不知什么时候,泱婉然站了起来,隔着窗看见了他,她伸出颤抖着的手指,“师兄……”
他淡淡一笑,同样伸出了手,仿若两个世界的触碰,“是我,师妹,我回来了……”
终究是,如愿以偿……
……
“斯人已逝,还请节哀。”霏璃劝慰道,同时想到了些什么,“我大概可以帮你恢复你失去的东西。”比如容貌,声音,或者武功。
孙望舒摇摇头,“她都已经不在了,无需麻烦了。”
霏璃和沈靖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