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悠悠然翻着菜单一边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那漂亮的画册上的标价让祯心咋舌，秀山市一个N线小城，这物价都快赶上北京了。

若溪险些笑岔气：“哎，真可惜！我出门晚了，错过了这场戏！”

“是闹剧。”从菜单后面抬起头来，叶祯心纠正她，“为了弥补我的心灵创伤，我必须点几道贵价菜了。”

“这里的三文鱼刺身不错的。”

“别，你知道我是学什么的……显微镜下看几眼，那还吃得下生鱼！”她从不吃生冷食物。

若溪笑了：“眼不见为净，反正我看不见。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居然进政府机构？”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想不开啊！“你老公不也是在政府机关里上班，是个公务员吗？”她要是没记错，若溪的丈夫还是个小领导呢。

“所以我才这么说嘛。说得好听，公务员，哎……一年到头忙死忙活，到手的钱还不如我接几次翻译。前年秀山来了一次山体滑坡，政府开始搞什么搬迁了，就是要把地质灾害点的村民整村搬迁到安全的地方，政府出钱给盖新房子。不肯搬，说是舍不得老房子呢。结果去年秋天又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雨，镇里干部去村里劝，前脚刚进村，后脚山就倒下来了……搭进去好几个年轻干部……”她说着，眼睛一红，“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吓死了，生怕是他……”

叶祯心从来没听若溪谈起过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幸好若溪很快重现笑脸：“不说我了，还是说你吧，你进的那个什么单位来着？”

“秀山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秀山没有什么科研机构，也没有什么大型企业。专业不对口，我在这连份工作都找不到！”叶祯心郁闷。

若溪笑：“也对，堂堂M大毕业的研究生，我们秀山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菩萨！”M大呢，全球排名前十的大学，海洋生物系还是M大TOP5的专业，能从这里研究生毕业的都是高精尖的人才，“不过，进了机关单位，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加班啊，还是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没有加班费，那不是违反了劳动法吗？”叶祯心觉得不可思议。

若溪“嗤”地笑了一下：“劳动法，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可不受劳动法保护。什么5＋2，白加黑都是常事，年休假和疗养假名义上是有，但基本请不到——就算请到了，工作的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好像离了你整个单位就不转了似的，还不如回去上班呢！”

“什么叫，5＋2，白加黑？”

“一个星期，干完工作日5天，周末加班2天；一天时间，白天上班，晚上加班。这就是5＋2，白加黑。”身为公务员夫人，若溪对这个圈子里的一些“术语”可谓了若指掌。

叶祯心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公务员的生活不应该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看看报，喝喝茶，无惊无险过一天吗？难道不应该是，踩点上班，准点下班，隐性福利拿到手软吗？当初决定了要进监测站，她还一度鄙夷自己居然要过上这种蛀虫一般的生活，还安慰自己，反正只打算做一年而已。

若溪的话，让她感到讶异，感到不可想象，感到了一种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轻微的恐慌。